“什么人。”钟寿勇压低声音问道。大拇指放在刀鞘的绷簧上。随时准备暴起杀人。达文喜哭丧着老脸答道:“是这条街上的恶霸。來讨债的。”
众人面面相觑。这东厂潜伏特务未免混的忒惨了点。居然被地皮无赖敲诈勒索。追债都追到家门口來了。说出去真是难以置信。
“文百户。你的掩护身份是什么。”刘子光摸着下巴问道。
“回大人。卑职平日以卖菜为生。还有。卑职姓达名文喜。并非姓文。”达文喜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似乎并沒有觉得有什么丢人。
“嗯。不错。”刘子光很无奈的点点头。这时候敲门的声音更猛烈了。大门仿佛就要被砸碎一般。伴随着敲门声的是一个破锣般的干嚎:“快开门。再不开门把你的破院子拆了。”
刘子光示意钟寿勇去把大门打开。一群当地小混混正踹门踹得起劲。两扇门一开。顿时有几个家伙收不住脚跌了进來。恼羞成怒(www.ibxx.com)的混混们当时就要发飚打人。可是看到面前身高一米九。门神一般强壮的大汉。抡起的拳头还是恨恨的放下了。一帮人涌进院子。抱着膀子斜着眼瞪着院子里的几个人。为首的是个胖子。一脸横肉。袒胸露怀。大辫子缠在脖子上。一双小眼睛很有气势的看看服装华贵的溜子光。又看看猥琐矮小的达文喜。似乎简单的脑仁不足以理解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索性干脆不去管。径直走到院子里的石头凳子上盘腿坐下。掏出一盒南洋兄弟烟草商号出品的红双喜纸烟。甩了一支到嘴里。旁边立刻有人擦着火柴帮老大点上。老大有滋有味的抽了一口。火星乱冒的劣质纸烟一看就是冒牌的假货。不过人家煞有介事的抽得很像那么回事。
“姓达的。你欠老子的银子有日子沒还了吧。”老大吐出一股烟雾说道。手中的烟卷沒抽两口就燃尽了。一寸多长的黑色烟叶梗子就那样支棱着。弹都弹不下去。再加上呛人的味道。不用猜都知道烟卷里的内容肯定是晒干的野草。
“朔爷您再宽限两天吧。您看我这老家來了亲戚。怪忙的。钱也紧…”达文喜双手尴尬的在身上摸着。看他残破的对襟小褂子和里面 精瘦的肋排。似乎生活确实很窘迫。
“的。菜市口朔爷放的债。你说宽限就宽限啊。你还想不想在菜市口街面上混了。”被称作朔爷身后站着的小伙子神气活现的指着达文喜骂道。其他混混也跟着吆五喝六的瞎咋呼。看起來气势很足。
“朔爷是吧。我家老表欠你多少银子。我给了。”刘子光豪爽的说道。地痞流氓放高利贷的到处都是。人家就指望这个吃饭。也不能一概而论都是伤天害理的坏人。初來乍到北京城。能少惹出一点乱子最好。毕竟现在是深入敌后嘛。
“这位爷面生得很。不知道是混哪个码头的。”朔爷干脆将假烟在鞋底上掐灭了。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说话的刘子光。刘子光一身绫罗绸缎。瓜皮帽上镶着水头很足的美玉。腰间悬着的玉佩和丝绦也是上等的货色。打扮得如同达官贵人一般。再加上旁边抱着膀子冷眼相看的扎木合和钟寿勇。这俩可都是身经百战。浑身杀气的主。腰间悬挂的长刀更是寻常武人买不起的高级货色。扎木合一副标准蒙古武士打扮。钟寿勇身高体壮。铁塔一般。手底下能有这样两位随从的一定不是等闲之辈。朔爷身为北京城玩得转的顽主。这点眼力架还是有的。眼前这位自称达文喜老表的贵人很可能是京城某位高官家的少爷。或者干脆就是高贵的旗人老爷。最近朝廷里掌权的可都是这般年纪的青年才俊。听说他们求贤若渴。到处拜访隐士高人呢。难不成自己这回碰到的就是。
朔爷以前吃过旗人的亏。眼下不得不小心从事。先问清楚來路再做定夺。旗人老爷的银子是那么好拿的么……旗人老爷可比高利贷还狠。拿了他们的银子不但连本带利的要吐回去。说不定还得挨顿胖揍呢。所以朔爷才会小心翼翼的问上这么一句。
“我姓许。是外地做买卖的。初到北京城。不知道规矩。还请朔爷多多指教。”刘子光客气的说道。朔爷听了这才放下心來。原來不是旗人老爷啊。他顿时恢复了气焰。伸出三只手指道:“你家老表欠我三百两银子。你要是现在能拿出來。咱们一笔勾销。要是拿不出來。这三进的四合院子朔爷我可就笑纳了。”
刘子光点点头。示意钟寿勇掏银子付钱。预备着大打出手的钟参将见自家大帅都被发飚。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从褡裢袋里摸出一叠山西大德兴票号的银票來。从中数出六张五十两面值的。这就要拱手送给朔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