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刚是市长张爱群的秘,还兼着市府综合科副科长,虽是中专生,但是在八六年中专的文凭不算低了。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整天宛若包公一样板着脸,严肃的不行,倒是不知道去年张爱群怎么挑了他这样一个黑脸来做秘。白小天又忍不住想到,也不知道张爱群被抓的时候秘还是不是袁刚?才三年时间,按道理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换秘的。那么他是被逐渐腐蚀堕落了呢?还是他根本就一伪君子?
老刘调去政协后,张市长就让秘袁刚暂时兼了几天司机。电话中,袁刚让他去拿车钥匙并告诉他市长现在在开记临时办公会,会后可能会用车。所以,拿了车钥匙后做好随时出车准备。
市委办公楼一楼人来人往显得有些嘈杂,二楼清静了很多,到得三楼给白小天的感觉就是幽静,不愧是记们办公的地方。偏偏此时三楼的人其实不少。三楼除了各位记办公室、财务科外还有一间小会议室。这间小会议室虽然说九位市常委聚集一堂也不会显得太拥挤,可从八二年办公楼建好后,历任三位记,却从来没有哪位记在小会议室里召开过常委会,都是到二楼的大会议室去。小会议室除了各位记偶尔在这里见客外,最重要的作用就是召开记办公会。
作为一个重生的资深官员白小天明白这无非就是因为等级,官场上的等级森严,看起来大家好像只差一小步,可这一小步往往就是咫尺天涯。虽然你是常委,可没有资格参加记办公会的常委想必每次看到这间小会议室的时候就会自然不自然想到他们之间的差距。
此刻一正三副,四位记应该在里面开会。而小会议室外面走廊摆放着一溜沙,中间是一个三人座的沙,两边各有一个单座沙。叶昌浩的秘赵谦、市长张爱群的秘袁刚坐在中间的三人座上,两人之间空了大概半个座的样子,唐建国的秘贺恒勇,赖常根的秘谭良德分别坐在两边的单座上,四个人都没有说话,均在默默ntbsp;秘往往就是领导的影子,看四人的样子就知道四位领导们实际上关系不怎么样。袁刚看见他来了,站起身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准备拉着白小天去张爱群的办公室,顺便再吩咐他几声。袁刚知道市长之所以要用白小天这个生瓜蛋子,除了因为白小天技术不错外,还因为他不像那些老油条那样油滑,当然最重要的是这有利于加深和秘长许焕然的关系。
可就在这个时候小会议室的门开了。
市委记叶昌浩端着个陶瓷茶缸当先走出,刚出门却又回过身去说道:“老赖啊,回去后给我带一句话,他常有福、姜建国不是都一门心思想当局长嘛,告诉他们不要再到处走关系,拿出点干货来。后天香港人就到了。在这之前,谁给我把案子破了,谁就是局长。”
政法委记、公安局长赖常根一脸苦瓜走了出来:“叶记,这话我一定带到。”赖常根是云洲本地派,他知道不管是记叶昌浩还是市长张爱群都对他很不满,当然他们更不满的是唐建国。不久后他将调地区公安处常务副处长。虽同样是正处,可就实权来说小了不少。
他也打听了这是叶昌浩活动的结果,没办法人家可是红色子弟,根子在北京城呢,不满也只能受着。因为他将调职所以叶昌浩就提出是不是他先把公安局长的职务卸了,这样也有利于j接。赖常根明白叶昌浩这是在如今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接手情况下,干脆抛出根r骨头让你们这些本地派自相残杀。而且叶昌浩明确提出公安局长不再兼任政法委记,政法委记不久将从省里下派。尽管知道,可赖常根也无法阻止手下两员大将常有福、姜建国争得头破血流,没办法,阻人前程如杀人父母啊。
这案子已经惊动了省里,让赖常根很被动,他也知道就算调令下来。作为公安处常务副处长分管的肯定是刑侦,这样的大案他一样逃不开去,所以尽管对叶昌浩不满,可他此刻更多的心思都放到案子中去了。偏偏的这案子又没头绪。
市长张爱群却开口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叶记您这办法固然好,可是我觉得这范围是不是小了点。公安那边副局长可有四位呢,还有欧良欧政委这个也不好排除在外吧。再说虽然我对破案是外行,可是我却知道这破案子不是一道行政命令就能解决问题的。而且很多案子的破获存在不少偶然情况,所以将来这案子破了未必就一定是副局长的功劳,万一是某个普通干警呢,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嘛。”
张爱群自然是明白叶昌浩的意思。不声不响的把鱼饵撒下去,要是案子被常有福、姜建国其中之一得手,不管谁上位,就算不能立刻改变立场,至少对叶记不会太反感,这显然有利于叶昌浩将来把手伸进公安局。如果案子最终没破,那没什么好说的,无能嘛,这说不定正好成为叶昌浩直接c手公安局的借口,或从外面调人来清理公安这一摊子。
张爱群背景比不上叶昌浩,可他也不愿意站在一边完全当看客,既然c不上手,那我干脆把水搅浑,看你们打得头破血流也好。反正对于处于绝对弱势的他来说云洲的政治局面越1n他越有机会顺水摸鱼。再加上如今不但地区公安处连省厅也都派了人手下来,这案子到最后主要功劳落到谁手里可是难说得很。
叶昌浩家有渊源,自然明白张爱群的想法,说起来他很看不上张爱群,典型的无大背景、无明确政治理念、无远大政治抱负的“三无官员”,整天就想着往自己的手中多扒拉一点权力或利益。虽然不满以唐建国、赖常根为的本地派,可是却又不忘记时不时给叶昌浩扯扯后腿。而他扯后腿的动机也无关于工作本身,只是为了出他的声音,显示他这个市长的存在。就算以政客的标准来算,他也是个不合格的政客。
不过公安那边他确实c不上手,把水搅浑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害,叶昌浩不动声色的说道:“张市长说得有道理啊。我党一贯方针就是动群众。老赖你回去带个话,不管是谁,只要破了案或在破案过程中取得主要作用那我这个记保证级别提一级,而且实职。”
第六章我师傅是沈国梁
市公安局中除了赖常根因为是常委,级别正处外,其余包括政委欧良级别也只是副处,都是市管干部,只要叶昌浩这个记铁了心执行,他今天的话不作数的可能ìn极低。
赖常根腮帮子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来。就在这时,原本静悄悄站在一边的白小天忽然开口了:“叶记,您说的不管是谁,不会仅限于公安干警吧?”
所有人目光一下子全盯在了白小天身上。
叶昌浩眉头皱了皱,显然他不认识白小天这个上班才一个多月的小司机,最多觉得有点眼熟。赵谦快步走到他身边小声的说了两句,叶昌浩心里有数了只是心里奇怪:许焕然的亲戚,张爱群的新司机,莫名其妙跳出来帮领导的腔?这有你c话的地方嘛,搞什么名堂?
不过,作为一个红三代从小家中的教导以及长辈们的潜移默化,使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哪怕再严厉的官员只要他政治思想成熟,那么当面对基层群众时,他必定是和蔼可亲的。原因很简单,对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生气,那只能说明你自跌身份,只能说明你没有涵养。所以,叶昌浩脸上没有一丝不悦。微笑着:“小同志,如果你有什么线索的话,可以向公安机关或专案组直接举报,你放心组织上不会亏待任何一个有贡献的同志。”
叶昌浩这官腔打得不错,不过这话中其实还隐藏着另一层意思:这里不是你说话的地方。有线索就去举报,没线索就更不要出声。
白小天似乎完全没有听懂话里的意思,抬着头毫不避让叶昌浩的目光:“叶记,昨天中午我不在现场,我也没有勘验过作案地点,自然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只是想问一句,如果这个案子我破了,您刚才说的话有效吗?”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脸惊讶,而市长张爱群的脸色却有点青。许焕然怎么会有个这样的亲戚,不知轻重,不知所谓,这不是公然丢我的脸嘛。秘袁刚倒是机警得很,悄然闪身进了小会议室,拿起电话。
张爱群不用猜也知道这定是给许焕然打的。心里不由得赞许了两声:小袁不错,我的眼光不错嘛,只是这次看走眼了,怎么会看中这个生瓜蛋子?还好现在还来得及,要不然以后还不定给我惹上什么祸呢?说起来啊也不能说我眼光差而是许焕然干扰了我的判断嘛。
赖常根已经从秘谭良德那里知道了白小天的身份,作为副记,政法委记的他对于许焕然这个市府秘长自然不会怎么放在眼里,更不要说他马上要调任地区公安处,就更不用顾忌太多,因此他毫不客气地板起了脸:“小白同志是吧,公安工作是一项复杂、严肃而又充满危险的工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小同志要安心本职工作,不要异想天开。”
这话其实已经说得很重了,就差指着白小天的脸直接骂他不知天高地厚了。
白小天上辈子在官场上蹉跎近二十年,一开始的八年公安生涯作为一个没有背景而又很有些想法的他苦辣酸咸都尝了遍,唯独和那甜字无缘。他之所以忽然站出来,只是听了叶昌浩的话觉得这对于他无疑是一个绝好机会。这个案子对别人破获很难,或说如果不出什么大意外,他不c手,短期内依旧多半是个悬案。
他无心官场,对于叶昌浩的许诺倒不怎么放在心上,可他知道既然叶昌浩在三个副记面前把话放出去了,那只要自己把案子破了,必定会给自己一个j待。无论怎么说继续给张爱群做司机的可能ìn微乎其微了。除非他自己愿意,可白小天会愿意吗?
白小天对于走到自己身前的赖常根似乎熟视无睹一般,轻轻一侧身,向前两步,绕过了挡在他和叶昌浩之间的赖常根,这无疑是对赖记赤11的一种蔑视,可是白小天依然就这么做了:“叶记,您看我的脸是如此严肃,在这样一个庄严气氛下像是在开玩笑吗?”
不等叶昌浩回答,他又继续说道:“虽然我没有勘验过现场,但是对于破案我还是有一定把握的,因为我师傅是沈国梁。”
“沈国梁?”竟然被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子蔑视了,赖记很生气,虽然他知道如果他脾气的话很丢身份,可他有些忍不住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火气一下子全没了,代之而起的是脸上一脸的惊讶:“哪个沈国梁?”
白小天微微一笑:“赖记,我的籍贯是唐县,事实上借调的我现在的户口依旧是唐县。”
“沈国梁?”不但是叶昌浩、张爱群,甚至几个作为本地人的秘以及本地派的政治领袖党群副记唐建国此时都是一脸mí惑,脑袋里同时冒出个问号,沈国梁是谁?哪位大佬?看赖常根瞬间变幻的脸色就知道这应该不是个小人物。
“唐县?”赖常根顿了顿,又微笑着对白小天问道:“沈老可好?”
“有劳挂念,我师傅前年已经去世了。”
白小天这话让赖常根脸上一红,挂念啥呀。同在一个地区,唐县也不是很远,能去世了两年都不知道吗?赖常根低着头,只是声音有些低沉:“对不起、对不起。哎,我也是沈老的学生,前几年沈老回到唐县后我几次上门拜访,可惜沈老的脾气,不但人被赶出来了,礼物也都……被丢出来了。哎。”
赖常根的脸色倒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倒也没有怪他老人家,只是几次三番后,也就不愿再去碰灰了,也省得惹得老人家生气。”
“师傅脾气确实是有些大,不过既然赖记您知道他,那么想来你也知道事出有因。死为大,希望你不要怪他。”白小天淡然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