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戴着手铐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在他面前坐着一个高瘦的家伙,那人皮肤很白脸上棱角很清晰,头发很短也不密集。
那人穿了身警用西装,叉着手跷着郎腿,似笑非笑地看着慕容。
慕容也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盯着这个在警局里号称“刽子手”的家伙——阿威!
“慕警长,你现在有什么感想?”阿威忽然笑道。
慕容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你这样看着我也没用,说吧~最好说点什么,要不然回警局的这段路会相当无聊。”他笑着,又搓搓手。他的手和脸一样白,十指修长关节也很大,咋看上去有些像竹节。
“为什么抓我?”慕容淡淡道。
“这个问题你已经问过了,这是警司长下的命令,必须把你控制起来,这也是为你好!”
“你们没有理由抓我!”慕容加重了语气。
“不不不~!”阿威摇摇手指,然后一根指头定格在他眼前。
“慕警长,你似乎对自己犯的过错还不了解啊!你私自带枪出警,然后更是擅自开火直接导致一位市民身亡……”
“一位市民!那家伙是黑社会组织成员!他身上有记号!而且是他先开的枪!”慕容急躁地打断道。
“慕警长请你冷静!你说的这些还没有得到证实,一切事情要等待法医鉴定以后才能确认,但你私自带枪出警这点总没疑问吧?”阿威哼笑道,似乎一切都在不言中。
“私自带枪出警!私自带枪就要这样把我铐起来么!?”他怒吼着,两手不自觉地举起来。
“嘿~!请你冷静警长!看来有些问题我要慢慢跟你细说了。”说着,阿威将慕容按到座位上。
此时警车停了下来,在前面一长串的车辆排成了龙,车辆仿佛不是行在马路上而是开进了停车场。
顿时车辆便被一股窒闷的气息所包围,混杂着午后的阳光,空气压抑得难受。
阿威盯着慕容,慕容也看着他,看着这个他最讨厌的家伙。阿威在警局里属于不办案的那种,却直属上层说好听点专门监督警员的行为作风,说难听些就是个专打小报告的狗腿子。不过着狗腿子还挺厉害,简直成了上级手里的一把屠刀,专用来对付一些不听话的下属。
比如慕容这样的。
慕容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要说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而且是积蓄已久的话,此话一出必有将人逼到墙角的功效。可他又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要让自己如此狼狈?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私自带枪,这最多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理由。可他却想不出在这后面究竟藏着怎样的深意。
阿威盯着他许久,终于缓缓一笑,露出几颗被烟熏黄的牙齿。
“慕警长,你看过《无间道》么?”他忽然问道。
“看过,怎么你要和我讨论电影么?”慕容有些莫名其妙。
“不~不!我想说你不觉得电影里的许多东西和现实恨像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你明白!关于A组织的档案在警局里都快堆成山了吧?各种杂七杂八的证据加起来也能放满好几个房间了。光是怀疑过的嫌疑人组起来都快不下一个连了吧?可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年追查始终没有个结果?每次都是功亏一篑,证据不足?”他故意拖长声音道,两眼像两束探照灯一般上下摇晃。
慕容面无表情,静静地等待着他往下说。
“或许我不说你也明白,咱们局里有内鬼不是么?可那内鬼是谁呢?”
慕容淡淡一笑,轻轻吐出几个字“你说话可有证据。”
阿威一愣,定了两三秒,然后猛地仰头狂笑起来。
“慕~慕警长啊~!你说这话可真逗!一~一点都不像你的作风!”他笑着,说话都有点喘。
慕容只是一个劲的冷笑,在阿威这种人面前他丝毫放松不起来。
阿威笑了一阵,忽然将慕容的枪拿出来把玩,他玩得恨顺看得出来也是个酷爱射击的好手。
汽车略略往前挪了挪,像一只蜗牛般,堵塞的道路丝毫不见有改善的迹象。
“慕警长,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其实你心里比我清楚,这个内鬼一定存在!关键就是什么时候把他挖出来,不是么?”说着,他拿着枪比划。
“哦?那威警官有何高见?”慕容反问道。
“高见不敢当,抓内鬼嘛跟挖嫌疑人是一个道理,我们来一个个排除好了。必须我们先说说你最好的搭档刘非如何?”
“刘非?他怎么了?我用性命担保……”慕容有些激动地坐正,却又被阿威止住。
“慕警长!你还是太紧张!这样的话我们的谈话是没法进行的!我们还是先说说刘非吧,你不如回忆一下他是如何进警局的。”阿威笑道。
说起回忆,关于刘非确实还有那么点事,不过这却只有慕容一人知道。
五层的楼房,外面还有宽阔的操场与篮球场,一切都刷成了灰白色。清晨远远的就能看见一群同样穿着灰白色衣服的年轻人排着整齐的队伍,在那操场上一圈圈的跑着。他们跑得很整齐,却也很机械。
慕容早早的来到门外,从外面遥望这里无疑是一所学校,而且非常正规严肃。不过在严肃里却又显出一丝呆板与冷漠。
看门的也是个穿制服的,慕容冲他出示了一下证件,对方立刻行了个礼,然后开门放行!
那是个阴天,他走在操场上愈发感到一种荒凉。与其说这里是学校不如说是监狱,或者说它本来就是两者的结合体!
少管所,这个专为收教未成年人的地方。从外表看和普通学校没什么区别,但内在要冷漠许多,因为这里不会有漂亮的老师也不会有青涩的校园恋爱。有的或许只是表面的严肃和压抑的疯狂。
就像这里的一切都刷成了灰白,但内里可能早已铺上了沥青,那是黑色的。
小时候慕容对这里曾有过恐惧,他害怕被抓进来,因为进来不仅意味着失去自由更重要的是他讨厌跟那些混混们呆在一起!虽然在外人看来,他也近乎一个混混。
但现在不同,他是以一个警员的身份来这里,来这里找一个人,找一个或许值得帮助的人。
少管所里所有的男孩清一色都是平到滑手的发型,衣衫也是灰白相间的宽松衣物,乍看上去更像是精神病院的病人。
事实上状况也好不到哪去,当慕容一跨进楼立刻被一圈复杂的眼神所包围,有好奇有疑惑还有怨恨和冷漠,总之这里不欢迎你!慕容也明白,虽然他们都换了个行头,但如果在外面他一定好比站在一条绘满涂鸦的小巷里,然后被一群奇装异服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混小子们包围。
在这里,他们虽然改了行头,但骨子里那种桀骜不驯与惹是生非的劲丝毫没有减退反而还有强烈的趋势。一旁的看管巡警并不在乎他们是什么眼神,只在乎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只要稍有出格,辱骂与棍棒是少不了的。
他被其中一个巡警领着,一步步向上走去。
“真奇怪,最近常有警员来这里,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巡警好奇地问。
“就当是来拯救失足青年吧。”慕容笑道。
“哈哈~这句话好像教科书里说的!不过你这么说我们可就不乐意了,如果是你们都来拯救失足青年那我们算干嘛的?”巡警笑道。
“算饲养员吧。”慕容脱口而出,走在前面的家伙立刻被震了一下,感觉得出来这话让他更不舒服。
“您的比喻真有趣,不过我宁愿把它当成玩笑。”巡警说着,脸上已无笑容。
慕容也没有,或者说很淡很无所谓。他向来不喜欢少管所里的警察就和狱警一样,做着最简单的事行的却常常是最复杂的过场。说不好听些就是一群趴在犯人身上的吸血鬼,任何东西来了这里都要经过他们的盘剥,而他们付出的只是拳脚与辱骂。久而久之,相比那些收押的人他们更像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