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胜虽是卸了职的百户官,不过威风倒也不减当年,到底有个太保舅舅的身份在,这院子里的上下人等也不敢怠慢他,见他醒了,便有一个妈妈迎上前来,福了一福,笑道:“徐大爷可是真喝的尽兴了。”
“可不是!”徐胜皱眉道:“头现在还在疼。”
“要nòng点醒酒的东西不要?”
“当然要了。”徐胜吩咐道:“别的不要了,nòng个醒酒的鱼汤来,再nòng几个小菜,再拿一瓶玫瑰lù来。”
“还喝啊?”老鸨吓了一跳,倒是有点儿不敢给他拿。
“你不懂。”徐胜笑道:“这叫回魂酒,少吃一点,头便不疼了。”
“是是,徐大爷真的是知道的多!”
“多什么啊。”
徐胜真的是满腹牢sāo,趁着点儿机会就想往外冒。不过,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和一个老鸨说这些,太跌份了!
当下闭嘴不语,只在屋里楞着发呆,没一会儿,几个小丫头子搬着桌子进来,饭菜已经做得了。
徐胜先喝几口酸辣鲜汤开胃,再又慢慢喝了几小杯酒,慢慢的胃口开了,渐渐去了心中烦闷,脑子倒清明起来。想起昨天的话,却是越想越不对劲。
万通显是在求人,而那人又有几十个边军出身的同伙,再又提起“姓张的厉害”也不必害怕的话头云云,这么一想,徐胜突然面sè惨白,犹如一个死人一般。
见他如此,伺候的丫头们害怕,急急又叫了老鸨进来。
老鸨一来,见了徐胜的神sè,自也是害怕,当下便勉强笑道:“好我的徐大爷,有什么东西吃了不对胃口?要不然,我叫他们重做去。”
“重做个屁!”徐胜这会子才想明白了,昨日万通勾结几十人在这里**喝酒是假,勾结一处,要对付自己的外甥是真。
关键时刻,封建宗法还是占了上风。无论如何,自己就算被开革了,外甥逢年过节时的孝敬也是不少给,几次加起来,少说了也有好几百银子,加上姐姐惦记着,也会贴补他一些儿,要不然,就凭他原本的俸禄,够资格到这种最顶级的院子里来当恩公豪客?怕是一月的俸禄,连一晚上的缠头之资也不够格儿。
这么一想,自是知道该如何取舍,当下怒火迸发,先甩起用来,用尽全身力气在那老鸨脸上“啪啪啪”打了一通漏风巴掌,那老鸨被他打的门g了,只一迭声的道:“徐爷莫怒,定是饭菜不对胃口,奴奴立刻便叫人重新做去。”
“你自己好生多吃些儿吧!”徐胜一边向外走,一边攒眉怒目的道:“昨儿隔壁是不是有一群军汉在喝酒?”
“倒是有,对对,是有!”
“那是一伙儿反贼!”徐胜冷笑着道:“瞧吧,非抄你的院子,全部入教坊司为奴不可。”
一样是婊子,教坊司可惨的多,那是犯官家属fù人待的地方,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进去几年就非死不可,死前还得受尽折磨方能解脱。
徐胜这般说法,自是吓的那老鸨跌坐在地,半响过后,兀自回不得神。
这般模样,徐胜却是懒得管了,他的马就拴在院子外头,解开马缰绳,翻身上马,立时便是驱马上街。
这处地方原本就是闹市,虽然地方不好,没有贵人住,没有什么正经院子,但平民百姓住的也tǐng多,此时又已经是辰时末刻,太阳升的老高,出了胡同口,街面上就熙熙攘攘的全是人流。
徐胜也不管,双tuǐ夹在马腹,右手挥鞭,他那马是一匹高大的枣红马,此时四蹄翻飞,被打的拼命向前,马速极快,一路上当然是jī飞狗跳,也不知道有多少摊贩被撞翻在地,又有多少人在马后戟指痛骂。
这么一路穿街过巷,好在离的不远,两刻功夫过后,便是已经到了东华门外的金银胡同的胡同口。
现在张佳木所居之处已经远不比当年,张佳木已经是侯爵,仪卫非比当初可比,高脚牌在府门外排了一路,远远的就是下马碑和拦马桩,再有便是仪戟仪刀等仪卫,侯爵之尊,光是“铁头军”按定制就是一百二十人,当然张佳木的直卫亦是远不止此数,平时轮班跟随的就是百来余人,现在守备在府中的,也是不在少数。
徐胜一副龌龊酒鬼模样,浑身还散发着酒气,这般策马飞奔,到了下马碑前也不加理会,直冲而入。
这般作态,自是远远便被人看到了,里头已经有人鸣锣示警,门前直卫更是抽刀tǐng戟,迎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