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抛出来的站在门前落寞饮酒的汉子,自然是弃子一枚,会被毫不犹豫的抛弃。
也怪不得,他一副郁郁不欢的样子了。
任是谁知道自己会是弃子,恐怕都不会身心愉悦。
“那他反水怎么办?”
明白这一点,万通却是有另外的担忧。
“不会。”
牛yù很笃定的道:“刘老官必有制他之法,或是许诺,或是要挟,他用人,我们替他cào这个心做什么?”
说到这里,一切都没有问题,这一场聚会便是真的结束了。
很快,最后的两人也掀帘而出,奔向黑漆漆的夜空,然后迅速分道别途,彼此散开,就如同两条从未交汇过的逆旅轨道。
外头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原本熙熙攘攘的店内人屈指可数,到这个时辰不出城的,要么是在城中有居所,要么就是到那种五文十文一晚的大通铺睡一晚上,第二天的清早可以比外城进来的更早揽到活计。
当然,也是吃更多的苦,但人生于世间,能在家中吃碗安乐茶饭的又能有几人,同样是圆颅方趾的人,命运就是这样的不同,谁也没有什么办法。
众人全部离开后,一直在迎门柜台喝酒的汉子才结账离开。自始自终,他并没有参与一语,但事情发展到如何的地步,却是尽落于他眼中。
此时事毕,但他还不能回去,那位jiān狡如狐的没卵子却丝毫不废的权阉正在温酒啜饮,等着他的详细回报。
在这种夜风如刀的天气里,他只能破帽遮颜,来回奔波,而与他相同的那些汉子,明明做的是苦役的活,饮足了劣酒之后,却是放喉高歌。
幸与不幸?大汉嘴角露出一丝意味难明的微笑……
无论如何,已经走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道路,也就只能继续走下去了。
只是在出门之后,他向着东华门某处地方远远一瞥,故人之情,恐怕在此事之后,就全落个风吹雨打去了。
大汉不是一个有脉脉温情的人,但此时此刻,似乎是酒意上涌,不由得多想了一些。但很快,他就抛掉自己这些无谓的想法,杀了杀脖间的束带,戴紧了毡帽,然后顶着寒风,大踏步的离开。
……
他倒是没有注意,在他身后,有几个灰衣劲装的汉子,尽管是天气寒冷,几yù滴水成冰,但这是锦衣卫的内卫在四处巡查,内卫的锦衣卫保安司不同于保密局的特科,也不同于监察部门,也不同于巡防衙门,或是军法监,缇骑,它的首要任务便是保障安全。
谁的安全?
当然是张佳木的安全。
然后是锦衣卫的安全,内部安全,外部安全。总之,要的便是“安全。”
内卫的职掌就是如此,所以它在京师四处巡逻,观察的不是危害大明的蛛丝马迹,而是针对锦衣卫当权者或是锦衣卫的yīn谋诡计。
这处小酒馆没有什么可稽查的,这些内卫也只是路过。
但其中有一个眼尖的总旗,正好在这个时候看到了披衣戴帽而去的某人。
“咦”
他惊呼一声。
“怎么啦?”四周几个同伴一起发问。
保安司的人是精中选精,因为关系到的是都堂官和整个卫的安全,不仅是在京中,在全国各地,保安司都有它的触角。
一个保安司的总旗放出去,最少也能升任百户官。
这位总旗,沉稳有余,而进取不足,所以,以当初集训坊丁的身份仍居总旗的低位,在现在锦衣卫急速扩张之时,就显的能力不足了。
但就算如此,也不是他能惊呼出声的理由。
以他们受到的训练而言,哪怕就是利斧相加,白刃入身的那一刻,该忍也得忍,不能出声的时候,就绝不能出身。
“但果然是我看花了眼么?”
前行之际,尽管众人相询,但总旗官默不出声,思忖着此事的奇异之处。以他冠带总旗的身份,凭腰间的那一块铜牌可以直入都堂,上禀保安司的上官,或是直接找到都督薛祥禀报。
“应该还是我看花了眼。”
“没什么。”总旗觉得自己可能是看错了,那人怎么会如此打扮,又怎么可能出现在如此下九流的地方喝酒?
天性里的谨慎小心和沉稳有余的性子占了上风,他向着众人笑道:“踩着了一块石头,倒霉的很,差点儿崴了脚。”
原来如此,众人放下心来,随意说了几句,便又继续前行。
有的时候,一件大事,可能败坏在不起眼的细节上。这位总旗官原本可以做一个改写历史,扭转乾坤的人,但可惜,性格决定命运,在他选择顶着寒风走上另外一条道路的时候,尽管他是按章办事,没有错误,但,天大的错误就在他的手中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