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一是一,二是二,依足规矩律令来办事,则自然而然顺当,绝不会有什么差错。
但现在看来,人家评价自己的看法倒是丝毫不错:服官二十年,犹是一书生耳。
他面红耳赤,以自己的身份和一群小吏争吵,那是大失体统,传扬开来,这次辅的位子是不必再干下去了。
但置之不理,眼前这情形也不是个事,闹将开来,也一样没有脸面。
而环顾四周,除了自己的几个心腹手下外,刚借调来的吏员都面有愤sè,但他们多半是锦衣卫刚毕业不久的学生,经验浅,年纪也小,就算想说什么,也是人微言轻,所以只能避在后头。
就算如此,那些闹事的吏员也知道是这些人抢了自己饭碗,早就在怒目而视。
这些开革吏员都是世家出身,一个个膀大腰圆,身形健壮,而锦衣卫学校毕业的十之**是寒门出身,营养不良,发育不佳才是主流……两边要是打起来,恐怕彭时这边更加吃亏了。
至于一伙奉调来的官员,则是一副事不关已的样子。
编制新官制,众官的俸禄都增加了,但也有不少闲曹被裁撤,奉调来的就是几个被裁撤衙门的官员,他们暂且无差可办,其实就是往常时也是无事可做,但现在奉调到彭时这边来打下手,各人却是觉得落了难一般,此时见彭时难堪,不仅不上前帮忙喝斥圆场,反而个个都龇牙咧嘴,颇有幸灾乐祸之意。
“唉……”
到了此时此刻,彭时才有无能为力之感。
看人挑但不吃力,自己一挑累弯腰。对付的就是一群文吏,居然会闹到如此不可开交的地步……
想到这儿,他霍然张目:张佳木要对付的可是过万的京师武官
这难度……彭时一想,自己都是汗流浃背。
不过,他自己眼前难关,却也是难过的紧,可怜他进士及弟到当官至如今,只有人敬着奉承,同僚间互相尊敬,办公事时偶尔红一下脸,过后就忘,现在的情形,他哪里经历过?
就算脑海中苦苦思索,一时间却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正为难间,后头却sāo动起来,再过一会儿,有人跑上前来,喜笑颜开的道:“太保大人派人来了。”
“哦?”彭时先是一喜,继而就是甚觉沮丧,眼前些许小事,居然已经惊动了张佳木,还派了人来。
“是谁啊?”他问。
“似乎是孙锡恩孙大人。”
“哦,”彭时点了点头,他知道孙锡恩是内定的军法监的大使,德王亲军卫指挥使、再加上锦衣卫前卫指挥……不论是权力还是资历,都是足够镇住眼前的这个场面了。
果然,孙锡恩一来,刚刚还嚣张跋扈,不把彭时看在眼里的众吏员都屏息静气,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看看当值时间在这里闲逛的官儿和吏员,记下他们的名字给我。”
孙锡恩一来,第一件事不理会那些闹事的,倒是要记录看热闹的人,这一下众人立刻鸟兽散,便是那些官儿,也是大半离去,只有少数胆大的,驱马略避。
“一会看看是谁。”那些个不肯走远的,孙锡恩也只是冷眼看看,他的眼神并不锐利,也并不张扬霸气,也缺乏热诚,可以说,人类的表情几乎很少能在他的眼中体现。扫视众人时,除了冷漠,便是酷厉之sè。
这样一个人,比起杀气腾腾的叫嚣还要叫人害怕。
“适才是谁说要去敲登闻鼓?”拔马到众人跟前,孙锡恩冷冷发问。
“是……是小人。”那攒吏躲不过,众人都往后缩,只能把他推到前头来。此时他后悔万分,原本那些胆气也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到了此时,他才后悔万分,为什么要出来趟这种浑水,就算丢了吏职,也远比面对眼前的孙锡恩好些
此时看热闹的人都四散而走,就剩下这些闹事的小吏,一时间,无比的威压和孤单感,压的这些人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