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么一来,武官俸禄原本是皇上发,一年大几十万的银子,全部压了过来,这一下,户部可也根本承受不住。
皇帝对武官可是不小气的,特别是驻京武官和京营兵,待遇向来强过外省。外省实发只有五成的时候,京中是十万,外省只有三成或是三个月发三成的时候,京中最少还有五六成的实发实授。
一个六品武官一年最少能实领五十石粮,还有几十两的银子,这些可都是皇上自己的sī房钱拿了出来。
当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户部的钱也是皇上的钱,只是分做公sī两用罢了。
现在文武一体,就算多了三十万石粮,缺额仍然很大,差的很多。倒是地方禁军和厢军不必担心了,中央原本就有大量拨给边军的钱粮,顺理成章的改成戍边禁军和厢军的粮饷就是。
武官少有不足,则用地方的火耗和商税收入补上就是,反正这笔钱多的很,文武官一并发了,根本不是问题。
“国初驻京武官是多少人来着?”
张佳木没答李贤的话,反而扭头问年富。
“回太保,”年富神sè安详,躬了躬身,答道:“洪武二十五年,京师武官两千七百四十七人,军士二十万人,马四千余区。到了现在,改禁军制后,军士暂定为十二万人,马九千余区,武官人数,不带俸禄不计其数,带俸禄的,总在一万五千人左右。”
“你们看看”张佳木冷笑道:“兵现在不足十万,就算聚集齐了,不过是十二万人。国初洪武年间,太祖手里的精兵二十万人,用武官不过两千人,这样负担自然是极轻,就是这样,太祖高皇帝也极怜悯小兵,关粮多少,一年发几次夏棉布服,鸳鸯战袄,都是由官家发放,要是哪个敢掺石子沙粒,或是役使小兵,管你是国公大将,太祖一律不留情面,该杀则杀,绝不手软。”
朱元璋杀人虽多,洪武年间直杀的人头滚滚,但叫人心服之处就在于此。
不管是谁,杀的都要置之以法,就算是诛胡惟庸兴大狱,也是叫锦衣卫和检校事前做足了功课,把胡惟庸谋反的证据链nòng齐了,抓到了证据,这才动手。
所以杀人要有学问,就是朱元璋的这般杀法。
洪武年间,百姓负担轻,也确实是与他俭省的思路有关,军不扰民,以卫所自给自足,所以养兵百万,不用国家一米一钱。
时势相移,现在不仅卫所要裁撤,就算是武官人数,也比洪年年间涨了十倍上去。
要是朱元璋知道他的子孙这么随便封官,准能气的再死一回……
“洪武旧事,提他做什么……”
彭时对这种事向来迟钝,只是对张佳木是骨子里的反感,所以下意识的便这么说出来。只是话一出口,就被众人看白痴般的看着,他面红过耳,一时也是醒悟过来。
这自然就是最近的大政之一,其实也是李贤当面禀报过皇帝的:裁撤武官,以分流、改任,或是直接裁撤的办法,精减驻京武官的数字,不然的话,也是真的难以为继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李贤与皇帝也是有过这么一次对话,只是时间是天顺五年,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皇帝和李贤才开始办这件事。
当然,在没有张佳木的情形下,魄力有限,能力也有限,再说,也是不愿往死里得罪人,武官的工资又不归文官管,何必这么着急上火?结果皇帝顾问,首辅出力,但实际效果不佳。
终明亡国,也没有把这件事给解决掉。
到是成化年间的传奉官真正触犯了文官的地盘,众官大怒,孝宗一即位时,就把所有的传奉官给罢光了,包括一些真正有本事的工匠,以传奉得官,也算是皇帝赏识他的才能,文官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律罢光。
然后就只能以经史子集的八股文得官,天下乌鸦一般黑,死气沉沉。
“我和太保的意思……”李贤咳了一声,帮着同僚化解了一下尴尬,然后便正sè道:“在京武官,以卓异、优良、中平、中下、下下分做五等,最上等的,自然留京供职,还能升官,评二等的,留京亦可,调入边军禁军亦可。评在三等或四等的,在京入厢军,地方入禁军也可,入厢军也可。评为最下等的,则一律沙汰,免官夺职为民。”
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是一震。
下这般狠手,倒也真的是大魄力
要知道,武官集团虽然被压,但毕竟这还是天顺年间,勋戚们还在,武官们还可以和文官平礼相见,要在百年之后,武官被文官彻底打死,工部管器械,兵部管升迁,户部管钱粮,反正没武官自己什么事,一品武官向四品巡抚叩头,一品武官向七品巡按叩头,就算是一品总兵,七品知县也一样能分庭抗礼,武官地位到这种地步,也就没什么心气和文官抗争了。
可这是天顺年间,武官们势力犹存,几万武官是皇帝向来用sī房养着,宠坏了的,这般动起手来,眼前的人,可能真吃得住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