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保。”
等两人起身抬头,却是见张佳木一袭锦袍,只用一根发簪束住头发,人却是盘tuǐ坐在木坑之上,坑上一张小几,放着堆积如山的文书,一边还有笔墨纸砚等物,显然,这位大人物并没有燕息之时,就算是在召见人的前一刻,还在批示公文。
“两位大人是常见的,不过这么对座说话,还是头一回。”张佳木见两人还有一点紧张,笑了一笑,用宽慰的语气向两人道:“既然来了,就随意一些,我这人个,因为什么事怪人的时候都有,但因为说话而怪责别人的,却是从来没有过。”
当面谏争,张佳木倒从来不恼,锦衣卫上下都是知之甚深,就是普通京官,总也是听说过的。至于张佳木是不是因言罪人,那可就难说的很了。
天顺元年时,御史张某就因为得罪了他,不明不白的死在诏狱里头,这位大人,看着和气,其实如何,倒真的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是,太保有什么垂询,现在这种情形之下,太保有什么要问的,下官绝不敢有所隐瞒。”
王越性子到底比余子俊热衷一些,所以张佳木一说,他心思一宽,便也是由他先行躬身回答,到底是大臣,对答间也是甚是得体。
“唔,唔”张佳木点了点头,向着两人笑问道:“现在这种情形,彼此也要抛却成见,以国事为重。两位,这一次改俸禄制度、还有火耗、清吏治等事,两位以为如何?”
“下官两人商议过。”还是王越出来答,“一切当以太保马首是瞻。”
政治上的事,复杂起来,千言万语也说不清楚,简单起来,说这么一句也是足够了。
“好,好,好”张佳木极是欢喜的样子,看了看两人,笑道:“大约两位也猜出来了,迟了几天才请两位出来,又到我这里来,是锦衣卫想请两位过来帮手……既然两位没有什么意见,那么,就过来帮我的手,如何?”
说起这个,王越和余子俊也是不禁相视苦笑。两人都是极聪明的人,从王越开头的表现就可以料到有这么一天,但一想起堂堂进士及弟,翰林留馆学士,到现在居然要由文转武,这心里的这一道坎儿,还真是难过。
“两位放心。”张佳木笑了笑,向着两人道:“借重两位的仍然是文事,不敢以武事相托。”
其实短短一瞬之间,王越倒是想通了,当下欠了欠身,笑道:“太保看重,下官还有什么可说的?就是叫下官去领兵,亦是没有什么不可。”
他素来在文官中以知兵著名,历史上其实也是很有名的统兵大帅,曾经在延绥等地镇边十余年,统兵最多时超过二十万,是明中期有名的将帅之一,后来官至兵部尚书,封伯爵,都是因知兵所致。
当然,这些张佳木还不大清楚,所以王越自陈之后,他只是笑道:“将来必定有借重之处,现在,我们还是有什么说什么……来人”
在他的命令之下,有人捧着一个黄杨木的大托盘进来,轻轻放在王越和余子俊的身前,盘上有一块红绸门g住,一时间,两人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王大人我要借重他到督导局去,监督各地的火耗归公的情形,至于余大人,要借用的就是在这里了。”见两人有点懵懂,张佳木伸手一指,笑道:“请掀起布来看。”
“是,敬如命。”
因为是余子俊的差事,所以干脆就是他的掀开,一掀之后,两人倒都是傻了眼了。
满满一盘,全是黄金与白银,但与当时流行的金锭和银锭大有不同之处,就是金子也好,银子也罢,全部是边上有镙纹的小小的圆币。
“这,”余子俊迟了一会儿,拿起几块金币,用手摩擦了一下,然后才道:“太保,这是怎么铸出来的?”
也难怪他奇怪,当时铸币业极为不发达,铜币都只能铸的平滑,以铜铅杂兑的办法铸成,但因为股本少,所以产生的钱息也很有限,而眼前这些金币,表面平滑,而四周有纹饰,正面和背面,都有极漂亮的图案,而数字,则是清清楚楚的一个“当一钱”三个字。
就是说,这一枚金币,是一钱重。
所有的金币重量都是一样,银币则是最重的一两一枚,还有五钱一枚、三钱一枚、两钱一枚、一钱一枚。
一钱以下,便是没有了。
不需多说,眼前这两个政治经验丰富,也略懂经济之道的大臣,立刻就明白了张佳木的意思。
“太保是要以此金银币发行天下?”余子俊的声音又惊又喜,手中拿着一摞银币,问道:“做工精巧,且有纹饰防伪,如果大量发行,足够通行天下了”
王越倒是颇有疑huò,问道:“敢问太保,怎么没有分币?”
当时的物价很低,哪里能如后世影视剧那样,动辄一锭大银抛将出来。要是真的,恐怕立刻被人扭送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