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顺掌权的那几年,外地的人看到有穿锦衣,骑高头大马,并且操京师口音的人过来,就都吓的腿肚子转筋,到现在,阴影也不曾真正散去。
张佳木上台之初,大量收缩锦衣卫在外的驻所,时隔两年,却又大张旗鼓的重建,这也叫不少人觉得诧异和不解。
其实倒也简单,当时的张佳木不能真正掌控一切,所以要收缩。
而现在张佳木已经能够掌握国柄,锦衣卫份内的权力,更是没有人敢和他对抗,此时扩张,自然也是正合其时。
时值六月。
一大清早,张府就出来大批人流,在过百骑士的簇拥下,三十余辆大车依次逶迤而出,经崇门,向着广渠门方向而去。
一年最热的天气,大约就是在这一段时间了。烈火融金,天上的太阳炽热无比,不停的向人间洒着热浪,道路两边的树叶都被晒的无精打采,蔫蔫的垂落下来。狗儿也伏在荫凉处,就算看到陌生人也不肯叫了,空气都似乎是粘稠般的胶质,热的叫人似乎是在滚烫的热汤里挣扎一样,热到极处,就恨不得把身上的一身皮给揭了去,这才舒服。
除了知了,怕是没有任何人间的生灵在这样的天气里能安闲自在。
天气如此炎热,却也是农民一年最忙的几天之一了。换在南方,半个月前麦收就结束了,在京城这里,麦收比南边要稍晚一些,到这个时候,从开镰收割到洒场脱粒,再到晒场收藏储存,好不容易,人人都累脱了几层皮,就算这样,也还是有不少地方没有彻底收尾结束。
农民之苦,大约就在这十几二十天内,不眠不休的辛苦劳作了。
张佳木这阵子极为辛苦,而城外张家的田地也是收割完成,也在计算收成和储藏大量的粮食,正好,可以出城来看看。
最近户部赵荣的差事接连办的有些阻碍,几个新上任履新的侍郎和郎都对赵荣阴奉阳违,户部大量的存粮勒着不调出来,新粮在江南和各地没有调入京师,北方的土地收成低,向来就勉强只能自给自足,想供应京师和北方的过百万大军则绝无可能。
借着这个借口,户部一群管仓储的小官儿勒着粮食不放,现在锦衣卫就有十几万人,还有京师几十万在册的驻军,武官员也有好几万人,这粮食的供应压力,确实不小。
但一边是户部叫着没粮,一边却又是大粮商忙着囤积粮食,往年这时候,因为麦收上来,百姓急着卖粮换钱,一则是用来交赋税,应徭役,二则是要赎回去年冬天典当出去的东西。所以,往年这时候粮食一石最多是四两银子,而更多时,粮商是用比这个还低的价格把粮食收到手,再倒手贩卖。
今年似乎是有人在暗操纵,户部不放,粮商不出,市面上人心浮动不说,武官员的抱怨可以不理,但如果数十万驻军,还有那些新招募的锦衣卫的军心也不稳的话,那可就是一件足以动摇张佳木地位的大事了。
权臣掌握权力,并不非一朝一夕的事,绝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犹如逆水行舟,更多的时候,是用一种“势”叫人害怕和依附。一旦势被人破了,更多人会觉得眼前这老虎也没有那么可怕,似乎是用纸扎出来。
人心一变,那可就是不可收拾了。
这个当口,张佳木不在城坐镇,反而选择出城,车马一动,京城就有不少人收到消息,甚至,在张府车马浩浩荡荡出城的时候,城门附近居然有不少人伸头探脑的窥探着。
“大人,”李成佳骑马护卫在张佳木身边,因问道:“要不要属下带人,把这些家伙全部给拿下查问?”
“不必,这里头有不少老朋友,老熟人的部下,抓了,不是伤和气?”
因见李成桂不解,张佳木只笑道:“这些事情你还不懂,不必问那么许多。他们这些人,都是些墙头草,逼的紧了,他自己就先倒过去了。咱们何必催他们倒?”
“是这样”李成桂恍然大悟的样子,点头道:“震之以静,不必给人口实。”
“是了。”张佳木点一点头,就不再说话了。
虽然不曾明确,但最近京城官场和民间的一些变化,背后的推手是谁,一望可知。不得不说,对方的棋下的很漂亮,用这种太极云手的办法,推的自己甚是难受。
这就是官的本事和功夫,水滴穿石,水磨功夫,不和自己正面斗,但就这么推来推去,生生就能把人推的郁闷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