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为选锋的,只要捡一条命回来,不论成败,银子抚恤一定有,没准还会有委扎下发,当兵吃粮,一辈子没遇着这等事的,那是时运不济,只能修城池,被征调去修陵工,修皇宫,给大户人家站门当仆役,要是那样,还不如不当兵哪。
有着这种想法,选锋就很好挑了,是好是坏来这么一下子,转运改变,就看遇着这等事能不能出头了。
“教娃子们上吧。”和董兴不一样,施聚还很顾大局,看看天色,便断然令道:“擂鼓,大队准备,选锋破开口子,便一起跟上。”
……
战至凌晨,雪已经堆了一地,有的地方已经没过脚脖子。当时落雪,下到膝盖深,并且堆积个十天半院的也很平常。
而仰望天色,虽然略有点鱼肚白露出来,但这大雪犹自纷纷扬扬落个不停,显是没有停的迹象。
再这么下来,到明儿中午雪得有过膝深,就算想攻下去,也是碍于地形,很难再着手了。
但攻,也是真难以为继了。
施聚和董兴两部加起来,派出了五次选锋,但任何一次都在第一道长垒前就被挡了下来,最多是两垒之间对战,但不等大队接上,总是又被锦衣卫赶了出来。
徒劳无功,久战不利,不论是董兴还是施聚,心中都极为焦燥起来。
两人都是听着动静,董兴心里尤其焦燥,锦衣卫总部的攻克与否,实在是关系很重大,最少,在他个人的功名利禄上有着决定性的干系。
这么一点儿小事也办不下来,有他没他一样,那还怎么伸手要爵位田庄?
这么一想,可就再也稳不住了。
“施帅,怎么样?”董兴红着眼到施聚跟前,和他一样,施聚眼中也满是血丝,脸上的皱纹也深了几分,原本挺直的腰背也是弯了下来。
跟前的将佐,轮流上阵,死了一个,伤了两个,叫施聚很是心疼,而此时董兴的意思就是很简单了,大队上,用人命堆。
虽然舍不得,但大局相关,施聚未语先叹气,但也是主动说道:“用大队上吧,叫娃子们用人命去填。”
“是,也只能如此。”董兴有点气短,半夜前的豪气已经是不翼而飞,这会儿再叫他说些壮怀激烈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沉吟了一会儿,他才道:“咱们这里吃亏不打紧,将来石帅和曹大官会补给咱们的。”
“但愿如此吧。”施聚苦笑道:“难道我是保留实力的人么?”
“是是,我当然也不是。”董兴顿了一顿,终道:“那就叫擂鼓吧。”
……
当鼓声隆隆响起的时候,锦衣卫这边却是没有擂鼓。
每次敌人选锋冲击的时候,锦衣卫这里总是年锡之和徐穆尘轮流擂鼓,有时候张佳木也上望楼去,亲自打上一阵子。
在高昂的士气和地利的支撑下,锦衣卫打退了敌人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五波选锋,最多一次也有小五百人,可还是被打退了回去。
正门前的空地上,横七竖八全是敌人的尸体,这会子当然没有人去管,白雪皑皑,将尸体盖住,接着又是热血染红了雪地,再又掩上一层,如此这般,整整一夜,就是这么循环往复
到了这会儿,大家都知道敌人耐不住性子,拖的时间够久,虽然也是出尽全力,但始终不能破门而入,到这会儿,再也等不得,只能是全军掩上,不顾密集队形被杀伤所吃的大亏,一心要破门而入了。
“子药还多不多?”张佳木向黄二苦笑道:“看来,他们是觉得利大本小,就算把眼前的全折光,只要能做成咱们的这一注买卖,还是有的赚。”
“子药还有的是,”黄二拼杀了一夜,几次脱力,身上也被不知道伤了多少处,衣袍战甲都是血迹斑斑,也不知道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这会他扶着一柄断了半截的铁矛,向着张佳木摇头道:“只是直卫拼光了,内卫留下来的几个小队的力士也拼光了。没了他们,敌人这再冲上来,我竟不知道怎么挡?”
说到这儿,他已经大见悲苦之色,其实他身上担子极重,又提着一股气一直在拼杀,凶性毕露之余,也是自己拼杀的快脱力了。
这会子眼见打到如此地步,却仍然没有援兵前来,不觉大是气苦,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脱眼前困局,所以才会做出悲声。
见他如此,张佳木皱眉不语,而年锡之和徐穆尘也是从望楼上下来,大家都知道,眼前是最后一搏,能挡住与否,或是挡多久,都是胜败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