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董兴是他们的座主,没有董兴,很多利益都争不到手,也没有人跟他们去争。说句难听的,死了连抚恤也不一定能闹的到的手。
当时的明军已经开始向封建化的道路发展,到了明中期之后,军队就成为将领的私产,皇帝和大臣政府也认可这种军队制度,将领对自己的部下负责,部下则只听本部将领的命令,富祸共之,而到了明末,边军多不可战,真正能战的就是这种封建军队,甚至就是将领自己养的家丁苍头,这样的怪制度,似乎也是就明朝独有的了。
当然,这也和整个东亚甚至是亚洲的军事力量和制度一直走下坡有关,蒙元和宋之后,中国更是首当其冲,不论是从铠甲和武器的制作,到战阵的训练,兵员的素质,军队的给养,将帅的能力,如此等等,都一直在走下坡。
当然,附近的游牧民族也在走下坡,比如吐蕃,蒙古,不过倒霉的就是又出来一个建州,这也就是天命了。
至于秦汉那种古典军国主义时代的强兵,则再也没有出现过,甚至就是宋来说,士兵的铠甲兵器,训练,待遇,正式的禁军远超过明的边军,这一点,毋庸置疑。
眼前这些将帅拼命护住董兴,倒也不是董兴多得人心,实在是一支军队就只能靠这么一个核心,实在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么一推,董兴砰然一声倒地,望六十的人,一身重甲,吃这么重重一推,当真是跌的狼狈,等抬起头来时,一脸的灰尘和面皮擦破时流出来的鲜血,董兴面色狰狞,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听得声音不对,他倒也是机警,立时便是二话不说,又用最快最狠的姿式和力道狠狠趴在地上。
“哎哟”这一回,堂堂海宁伯董帅跌的更重,却是自己用的力气,这一下连火也是发不出来,只是一张老脸硌的生疼生疼,忍不住叫出声来。
不过,也是有失有得,就在董兴趴下的一瞬间,又是一支铁羽破空而过,带着一声利响尖啸,从董兴的头顶划了过去,正好,把他头盔顶上的红缨给射落了下来
“老贼,算你时运高。”不远处张佳木颇为遗憾的收起铁弓,然后跳落下地,在他身后,已经有数十支羽箭破空而至,正好就在他落下地的同时,掠空而过。
“大人,好射术。”
一下地,黄二便上前来,笑道:“没想到大人出去,差点就要了姓董的老命,早知如此,咱也跟出去,刚刚加把手,没准就成了。”
董兴适才的狼狈,各人都是看的清清楚楚,要是真有多那么几个人,没准儿就射中了,不死也叫这老贼丢半条命下来。
“不成,”张佳木笑道:“这厮奸狡的很,出来的人多,想赚他入套,可就是难了。”
他们在这里高兴,董兴那边却已经是怒发如狂,自从少年从军,他董家也是军中宿将世家,太祖微时就跟随在侍,燕王就藩时,董家也奉命为燕王护卫,更是底定了富贵荣华的根脚,这么多年,向来就是他指挥若定,根本就没有机会遇此险事,更谈不上被人两次逼了个狗吃屎的难堪和难看了。
军中早就有医官赶了过来,要给伯爷总兵清洗包扎伤口,董兴却是一脚把医官踢开,浑身哆嗦着道:“派选锋,挑三百个出来,把银箱劈开来,破阵而过的,每人五两,伤敌而归的,赏十两,斩首一级的,赏二十”
明军以首级见功,边军士卒斩一蒙古劲卒的赏,一颗人头最多时可见四十两银,此时银价高昂,二十两一颗人头,又是以众搏寡,董兴颁下的赏格,也算是不低了。
他一声令下,自然就有人听命行事,抬了五六个硕大的木箱上来。
接着便有人用刀把箱子劈开,里头果然银光灿然,全是一锭锭铸好的大银,箱子一坏,这些银锭便从箱子倾倒出来。
果然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银子在眼前,选锋就容易找的多,报名的人不少,挑的全是身强力壮,穿得住双甲,能跳能跃,还能手持强兵冲锋的壮汉子。
不过,这个标准就严格的多,挑了半天,才算成功。
董兴看的焦燥起来,一边的施聚却是叹道:“三十年前,这样的兵眨眼就能挑的出来,现在,真是大不如当年了”
虽说两人不是很对盘,不过,施聚这话董兴却是大为赞同,京营兵的素质确实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当然了,董伯爷和施伯爷门下加起来用了几百的杂役,吃了上千的空额,这一层,他们当然是自动忽略了,也绝不会想起自己的责任来。
“管他娘的,”董兴脸上又是灰又是血的,看起来甚是狰狞,这会儿,这位老伯爷露出点当年的悍勇来,他挥手,令道:“叫儿郎们上,破了阵,领赏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