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的身手,何必做一个黑刀,放在伶乙郡的江湖,也算一个高手,屈居人下,持刀杀人越货,屈才了。”陈广轻轻抚摸骏马,旋即一拍马臀,几匹马狂奔,一路离开了山神庙。
魏无咎捡起断了的铁戟,惋惜的看了两眼,扔掉了断戟,双手撑着膝盖直起身子,“天下虽大,却没有南国军人的容身之地。我这人头,挂在大唐名录上,可值二百两银子,为了二百两银子拼命的人,这天下太多了。”
“你在官府的通缉名录上留了名?”陈广略显诧异,这种小心谨慎的人,怎么会轻易留下自己的名字这样的把柄。
魏无咎依旧昂首挺胸,“大唐对南国赶尽杀绝,这有何不可?虽然没留名,但大唐官府二百两的通缉令却是真的,我看到过吴老头手里的通缉令。”
陈广先是一愣,然后思索了几分钟,说道:“大唐对南国赶尽杀绝,这话是不是说错了?南国都城沦陷后,只杀了皇室宗亲,对百姓却没动刀。这些年,朝廷渐渐接纳了南国之人,甚至曾经南国的人也有入朝为官,哪来的赶尽杀绝,哪来的通缉?”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这话确实没作假。
礼部的一个官就是南国之人,朝廷公之于众,就是想化解那些妄图复仇的人的痴心妄想。陈广当时只感觉好奇,却没记住那人的名字和官职。
魏无咎呵呵笑了,然后疯狂地哈哈大笑,眼角流下两行热泪,“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吴老头为了让我相信南国身份见不得人,所以编造了一个弥天大谎,他才能顺理成章地把我就在身边,不费吹灰之力的让我成为他的刀,好算计,好阴谋。”
“你有何打算?”陈广问。
魏无咎骑上骏马,说道:“南国灭亡之日,我就不再是南国军人。折了戟,也不是聚宝斋的黑刀,聚宝斋还欠我一笔债,该去收账了。”
说罢扬长而去。
陈广见状还没阻拦,人已踪影全无。
气血消耗太多,让他有些疲惫,吞下一颗十全大补丸,缓慢的消化药力,直到日上三竿才恢复七成气血,于是策马奔腾,赶回伶乙郡城。
伶乙郡大清早发生了一件事。
聚宝斋的主人,奸商吴老头横死家中,尸体被剁的稀碎,衙门捕快赶到时,无论新手还是老鸟,全都吐的稀里哗啦。
经验丰富的仵作算了算,已经找到的就有三千多块碎片,他不由感叹,吴老头遇上狠茬了呀,寻常人寻仇,杀了也就杀了,何必再分尸,更何况还是这般情景,只是不知道凶手何许人也。
回到伶乙郡听到这个消息,陈广就猜到了魏无咎的想法,刚感慨不该如此时,听到房间内的细微声响,放下背着的匣子,取出虎魄刀,推开门缺见魏无咎等候多时,“你还没走?”
魏无咎摇头,“躲在吴老头的聚宝斋时,总想着外面的天空很蓝很自由,真正得到了这东西,却又很迷茫,不知道该去哪。”
陈广拿上匣子,左顾右盼,鬼祟地关上门,“我问的不是这个。你报了仇,怎么还没离开伶乙郡,官府接下来恐怕会全城搜捕,再不离开,很有可能……”
魏无咎抱着手说,“这九年不断帮吴老头杀人,刚开始顾头不顾尾,总是留下一些不经意的东西,可这么多年的磨砺,已经有经验了,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官府查不到我的身上。”
“是吗?”听到魏无咎的肯定回答,陈广略微舒气,或许他也不清楚听到这个答案,自己为什么会不自觉地感觉心里舒畅,“南国已经不在了,可你的家人或许还在,你不回去看看吗?”
闻言,魏无咎自嘲地看向窗外的天空,“魏家是南国的肱股之家,鼎盛时期曾出过一位宰辅、一位左前锋大将、一位皇后,大唐破都城,剑指皇宫,没理由放过魏家。离开都城时,魏家就完了,回去干什么,触景生情?”
陈广略微叹气,脚尖重踢,匣子飞到魏无咎手中,“时间尚早,慢慢思考。对了,山神庙中斩断了你的一把铁戟,刚才在集市上闲逛时,见有人售卖一柄画龙擎天戟,就买下了,算是赔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