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她还是被姜宏叫住。
那老匹夫简直纵子无度,老奸巨猾。
明明瞧得出自己对姜山的不耐,便索性转换口径。
以他自己兵部尚书姜宏的名义,敬自己一杯,希望她顾宝珠不要计较姜山今日的无礼。
匹夫亲自上阵,顾宝珠饶是心底不适,却也没法子和姜宏当真撕破脸。
到最后,顾宝珠并未端过他递来的浊酒,只随手在桌上取了被果子露,勉强敷衍了番。
可回到放桌上的顾宝珠,越想方才情形,便愈发咽不下那口气。
她闷闷吃了颗果子,便决定不与傻逼与疯批一般计较。
接着酒劲儿上脸,顾宝珠起身,揉了揉有些发沉的脑袋。
她朝着身旁女侍微微示意,便朝着太极宫外,宋尚宫今日给她安排的两仪殿走去。
纤细身子,伴着清风拂去淡黄色裙摆。
顾宝珠的身影消失在太极宫外的夜色中。
跟在傅斯年身后,垂目敛神陪着他应酬的宋延眸光闪了闪。
他心里默默算了算,今日五品以下的官员,有资格出席这场宴会,且模样体态瞧着相似的人。
眼前这位张大人,便是最后一个了。
“张大人——”
“那您好好吃酒,小侄便不打扰您雅兴了。”
傅斯年应酬声落下,果断闷了口酒,随后两人在张大人满意目光下成功脱了身。
热闹喧嚣中,倒也无人注意傅斯年这边。
宋延和傅斯年使了个颜色,刚准备和他告辞。
眉眼对视见,便收到傅斯年的暗示。
兄弟两人默契对视眼,均端起酒杯,俨然若无其事的模样。
宋延垂眼弓腰,体态神情正是平凡小厮模样。
余光中,看着那步履蹒跚,脚步踉跄的身影,消失在太极宫外。
宋延这才轻轻抬头,看着龌龊在月色中那抹儿背影,眸底露出几分深思。
……
深沉夜色中,灯笼发出红色晕光。
宋延掩在月色中,看着前头身形踉跄,俨然副醉鬼模样的姜山。
此时,他的嘴里正碎声呢喃着什么,眉目间颇有几分自得。
宫墙内地上铺就的山石平整,碎石砂砾早被宫人们清理干净。
本不会出什么差错,偏偏此时姜山烂醉如泥。
他双脚仿佛踩在棉花上,慢慢的,竟就偏离了宫人清理出来的青石路。
没忍住打了个酒隔,姜山身子歪歪斜斜,走在绵软草芥上。
夜色终究过重,他踉跄的身影抬脚间,便被凸起的山石拌倒下。
姜山身形微晃,重心不稳下直接倒栽在粗粝的山石后。
接着,鼾声响彻在静谧无声的暗夜中,地上的青草地彻底凹陷。
夜色愈发静谧,没有了方才醉酒之人的骂骂咧咧。
宋延挑眉,来到姜山身前。
月华下,少年的眉眼有些深沉。
他抬手,试探的拍了拍姜山朝天撅起的脸颊。
下一刻,暴躁的骂咧,在无声的野地响起,惊跑夏日的一众蚊蝇。
宋延的身子灵活,顺势退后一步。
视线中,趴在假山上的姜山死拧着眉,不耐烦拍走自己右脸颊上的翁翁虫蚊。
随后,他喉咙间再次溢出得意的笑。
姜山不知想起什么志得意满的事情。
清风夹杂着夏日闷热,传来男子口中不着调混账话。
“顾宝珠——”
“嘿嘿嘿哈哈哈,我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
“你不是高高在上吗,呵呵呵。”
“那就让你也感受感受自己那放——荡——样!”
“呵呵呵呵,真比起来,你连平康坊的柳柳姑娘都不如,至少——”
“至少,至少人家还知情识趣呢。”
不怀好意的话,听得宋延额角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