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晨，瘸腿老太太从床上爬起来。
她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来到厨房，准备做饭。
瘸腿老太太年轻的时候跟随张华做过工，张华对他很好。瘸腿老太太感恩戴德，打算把自己一辈子的积蓄全部奉献给张华，然后再离开。
但是老太太刚刚迈步，就摔倒了，摔的鼻青脸肿。
瘸腿老太太挣扎着爬起来，然后蹒跚地来到了院门口。
她抬手敲响了许家大门，喊道：“小伙计，开门！”
“谁呀，找谁啊？”门内传来许卫国瓮声瓮气的问话。
“是我，老太婆。”
片刻后，吱嘎一声，木头门打开了。
“妈，你咋来了？”许卫国惊讶地问道。
“你姥姥病了，我想过来给她老人家瞧瞧。”
许卫国叹息一声，说道：“唉，我正想带你去县医院看病呢，现在你先歇会儿吧。”
许卫国把老娘扶进堂屋，坐在炕沿边上，让老娘休息。
“妈，您哪里不舒服吗？”许卫国又问道。
老太太说：“我这两年一直犯困，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道为啥，老是睡觉。”
“可能是缺觉吧，你先躺会儿，我去给你烧点水喝。”
“嗯，好。”
“妈，你等我会儿，马上好。”许卫国站起来去烧水了。
烧好水后，许卫国亲自端着一杯热茶，放在了老太太的跟前。
“妈，您喝水。”
瘸腿老太太说：“你们俩，都坐下。我有事情要宣布。”
“啥事儿？”许卫国和杜月同时问道。
“你们俩结婚也有五六年了吧？”
“五年零九个月三十二天。”
“那你俩的关系咋样？”
“挺好的呀，比以前更好了，我们俩相敬如宾。”
“是不是很累呀，累了就要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你看你俩瘦的。”
老太太絮叨个不停。
许卫国和杜月不明白老太太究竟什么意思。
“妈，你有啥事儿赶快说吧，我还急着去医院呢。”
瘸腿老太太咳嗽了一阵，说道：“那个，卫国啊，我想把我的遗产分一半给你，我的遗产是一千块，加上我的存款和票子，一共一千五百块，我想全部捐给你，你拿去给你爹治病，他的病拖久了，会越来越严重。”
“啊？”许卫国愣怔了。
他完全没有料到，老太太突然提出这样一番话。
“妈，你……”
“卫国，我知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你和杜月在一起，也受了不少委屈，但是我们穷苦人家的孩子没法挑剔，你们结婚后勤俭节约一些，不要乱花钱。”
许卫国说：“妈，你误会了。我们过得挺好的。”
“那你干嘛那么抠门，连辆车都舍不得买？”
许卫国说：“妈，不是我不想买车，实际上我们家根本就没钱。我们是靠捡破烂为生。我们家的房子还是租赁别人的，我爹的药品还是别人免费赠送的。我家穷的叮当响。”
瘸腿老太太皱了下眉毛，说道：“这么穷，你怎么娶媳妇？”
“嘿嘿，不瞒你说，我和晓娥在一起已经三年了，晓娥是个贤惠的姑娘，我俩感情很好。”
“既然你和晓娥这么恩爱，那你咋忍心抛弃她？”
许卫国说道：“妈，我们不是抛弃晓娥，我们真是凑不齐彩礼钱。”
瘸腿老太太说道：“那你告诉我，咱们村谁最有钱，能给咱们盖房子。”
许卫国说：“咱们镇上有几个土豪，他们都很有钱，比如说王富强叔，他家的房子很宽敞，能住下十个人。”
瘸腿老太太摇摇头：“我听你爸说了，你们村只有王富强的房子修得最阔绰，我要是把钱给了他，你爹肯定会骂死我。”
许卫国挠挠头皮，说道：“妈，不怕，我爹不敢骂你。”
瘸腿老太太说道：“我活了半辈子，见识过无数次人情冷暖，人心险恶，我不敢赌。卫国呀，我知道你孝顺。但是你必须得听我的话，把钱给晓娥。”
许卫国叹了口气，没有吭声。
他觉得，老娘太执拗了，认准了一件事，就绝不改变主意。
他和杜月在一起三年多了，虽然杜月没有结婚，但是两人之间早已经形同陌路，杜月总是避着他，即便偶尔和他碰到，杜月也躲躲闪闪，像个刺猬似的。
许卫国曾经劝杜月，别整天穿裙子，穿裤子方便，杜月说，穿裤子不舒服。
许卫国想，反正他们也不是夫妻，没必要管杜月那么多。
杜月这种女人，就应该嫁给有权势的人，否则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杜月嫁给了许卫国，也算嫁给了一个窝囊废。
杜月这个女人，眼高手低，目空一切，脾气暴躁，容易发火，还喜欢耍小聪明。
这种女人不适合做媳妇，娶她回家简直是祸害。
许卫国不愿意让自己被欺负。他决定用尽一切办法摆脱杜月，让杜月滚蛋，别耽搁他赚钱的机会。
杜月说：“妈，我们的日子过得很好。卫国对我特别体贴，每天晚上都疼我。我们俩很恩爱。”
“你骗鬼呢？这么大岁数的女人，还疼你，哄谁呢？”老太太显然不信。
杜月说：“妈，卫国是真的疼我，我们俩从来都没红过脸，吵过架。我也是女人，知道女人的痛苦。”
“你知道啥，男人有钱就变坏，他就是例子！”
杜月说：“我知道，可卫国并不是那种人，卫国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他是一条汉子。”
“你懂个屁！卫国，你倒是说句话。”
杜月朝许卫国使劲眨眨眼睛。
许卫国不理解杜月的意思，杜月让他说啥？
瘸腿老太太又问：“你打算把咱们的东西卖掉换钱吗？”
许卫国摇摇头：“不打算卖，我打算留着将来给弟弟结婚用。”
瘸腿老太太叹了口气：“唉，那好吧，我不逼你了，但是你记住，你欠我八万多块钱，这笔账你必须要还。”
“行，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