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洗浴间的方向传来了放水的声音。惯用浴缸的曾玉春不假思索就能猜到,那是淋浴系统开始自行运作的结果。大厅的音响设备也进入自动播放模式,一曲慢节奏的轻音乐绕梁而鸣,和华美的流光溢彩相得益彰,让身在其中的人如临节日。
曾玉春看得都木了。若非亲眼所见,他当然不会相信,如此陈旧的深宅大院竟会有高级公寓都难以企及的智能化、自动化程度。很明显,这所古建筑早已经过现代化的改造修缮,尽管外观没变,可内部的装潢配备却使它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房间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往右走,第二个房间。还有,不要忘了吃药。”宋老头罕见地丢下一撂话后,刚要转头嘱咐谢明,曾玉春却抢着插话了:“等等,你让我住这里?”
宋老头转回视线,面若硬木,似乎在说,怎么,你不满意?
曾玉春当然明白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可他仍想知道为什么,以及对方准备让他在这里待多久。
把你留在这儿,当然是有其他任务交给你。宋老头突然说了两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这里马上就要动工了。我还真想看看,你的乌鸦嘴,究竟能不能对付它们。”
他们?她们?它们?
曾玉春分不清这个古怪的老头究竟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他到底想让我对付谁?是人,还是物?
毫无疑问,这个任务绝对不比诅咒那些反对开掘计划的候选人下马轻松。曾玉春蓦地大感恐惧。宋老头一手炮制的考古项目,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动机,又会发生何种惊人的变故?
他看了看旁边表情阴郁的谢明。方才一路走来,他几乎没怎么注意对方的表现,一来是出于厌恶,二来是因为光线实在太过晦暗。但此刻谢明却清楚地摆着张臭脸,无动于衷,必然是遇到了某件烦心事。
如果可以的话,他倒真想打破这段时间对谢明的爱搭不理,好好问问对方,他们在酝酿什么阴谋。或许谢明在那点未泯的良心感召下,至少能对自己道明一二。
可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可恶的白大褂已经不耐烦了。他猛推了曾玉春一把:“愣着干什么?这是软禁,不是你下榻的酒店。还不快走?!”
曾玉春一个趔趄,险些崴到脚脖子,心里无数头羊驼驼立即奔腾而过。这小子,千万别落在我手里,否则我迟早让你知道怎么做人。
可他无法无视对方电击棒的威力。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只能遵照命令,向大厅右侧的次卧走去。与宽敞豪华的大厅相比,这个卧房虽然还算整洁,空间却很狭窄,面积二十平米不到,再减掉一个小得可怜的独立卫生间,除了塞下一张大床外,剩下的面积只能作为通道使用。室内的陈设也极其简单,完全没有多余的家电和橱柜,若是从个别角度看去,倒更像是电影桥段里的看守所。床上的被子旁,放着一个高约三厘米的白色药瓶。想必里面就是诺克新德和宋老头都提到过的解药。
“接着!”白大褂又断喝一声,曾玉春闻言扭身,眼角旋即捕捉到一样东西朝自己飞来。他下意识抓在手里,定睛一看,顿时呆住了。原来白大褂丢来的是用油纸包好的一根法式长棍面包,又冷又硬,触感还真像是根棒子。他刚有种不祥之感,白大褂冷冷发话了:“拿好了,这可是你的晚餐。”
曾玉春怒火中烧,可这回他很快镇静下来,以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淡定口吻问:“好歹你们也需要我,就给我吃这个?”
“不然呢?你是想吃法国大餐,还是rb料理?”医用口罩也屏蔽不了白大褂揶揄的语气。
曾玉春听得懂对方的奚落。他抿着唇,闭上眼眸,狠狠用鼻腔呼出一大口气,挥手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谁料白大褂仍不依不饶:“再提醒你一句,别动什么歪心思,无论你想逃跑还是自杀……”
“你有完没完?!”曾玉春终于憋不住了,怒指白大褂的脑袋,“告诉你,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特别想要打人,你最好、立刻、马上,给我消失!”
白大褂丢下一声冷笑后,果真退出房间,留下曾玉春面对接踵而至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