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离论坛召开只剩下两分钟,曾玉春仰头长叹,一无所获地回到大厅门口,碰上了行色匆匆赶回的小艾。
然而没等他说话,一股刺激性极强的香水味从小艾身上散发而来,钻入他的鼻孔,直通肺腔。他呼吸道不可抑制地加剧颤动,猛然打了几个大喷嚏,一声比一声响,在布满回音壁的大厅内听来,犹同惊雷滚滚、天地震怒。
人声嘈杂的会议厅霎时鸦雀无声,落座的、交谈的、调试设备的,以及准备上台演讲致辞的,无一不停下手头的工作,把目光聚焦在几乎快把腰打折的曾玉春身上。
曾玉春为避免进一步失态引起可能在场的索兰特的注意,打喷嚏的同时忙掏出纸巾清理口鼻。稍微缓过劲后,他又直起身,呈扇面向会议厅的人群连连颔首致歉,以图尽快地消除这个小插曲带来的影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站在他旁边的小艾也赶紧哈腰道歉,虽然打喷嚏这种生理反应本身就不是什么过错。
无心插柳柳成荫。骤然间,曾玉春眼睛的斜光捕捉到一个身影。潜意识迸发出希望的火苗。他全部视线凝成一张撒开的大网,朝那个顶着乌黑油头发型的西服男子迅速罩去。
幸好,对方同样正在注视曾玉春,尚未将目光移走。
果然是索兰特!
四目相触的第一眼,曾玉春就差点当众兴奋地跳起来。他这两天把对方的相片阅览了何止百八十遍,绝不会有错的。
然而当他捅了捅旁边的小艾、示意她也把注意力集中过去的刹那,却蓦地瞟见,索兰特的眼神仍旧像两道幽冷的光束直直射来,片刻不离自己左右。
曾玉春刚刚燃起的喜悦转瞬就被冻结成冰,化作随风飘逝的霜花。
就如同明明患有恐月症的人骤然发觉一轮寒月悬在自己的头顶,比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更加令人生惧。一种难以名状的惧意开始敲击着曾玉春的心脏,和他的心跳发出悸动的共振。鸡皮疙瘩、冷汗迭出、毫毛耸立……所有害怕的表征接二连三地发生在他身上。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如果说自己凝注索兰特是任务使然,那么反过来,索兰特这么久地注视自己又是为了什么?仅仅是因为刚刚那几下喷嚏,还是因为……他有心灵感应、已经发现了自己窥探他的计划?!
莫名的心虚无从摆脱,曾玉春甚至突然没有了继续与之对视的勇气,只是用极低的声音提醒回过神来的小艾:“看见那个黑头发了吗,他就是索兰特。”
哎,原来他在那里啊。小艾循向望去,惊喜不已。
“我想可以了,咱们走吧。”
“走?”小艾纳闷,不等论坛结束了再离开——比较自然一些吗?
“难道在这里坐两个钟头?”曾玉春心情大变,一种很不舒适的第六感无时不刻地敦促他走为上计,边说边迈开步伐,“要的话你就留下吧。我先走了。”
“诶,等等我!”小艾见他的背影很快移动至几米之外,急忙踩着不太顺脚的高跟鞋蹬蹬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