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打给医院就好……苏剪瞳说着,疼痛又蓦然袭来,挡也挡不住,颓然坐回沙发上。见到双腿间冒出血来,心里又急又疼,心里默默地念着,宝宝,你要好好的,妈妈马上带你去医院,妈妈马上带你去医院--只是咬着唇强忍着,怕外婆更加担心。
外婆只认识方想和李明露,这个时候也不可能打给李明露,直接打给了方想,方想正在为学校的活动做排练,他邀请过苏剪瞳,苏剪瞳推说要陪外婆,婉拒了。
外婆语焉不详只说苏剪瞳疼得要晕倒了,方想丢下手边的事情,急匆匆开车赶了过来。他自己有低血糖的毛病,犯晕的时候吃点甜食就好了,想着苏剪瞳是不是也是这样,买了一堆高热量的巧克力,外婆见到他来,紧紧抓着他的手:方想你快过来,瞳瞳要生了,流了好多血……
苏剪瞳痛得说不出话来,双手紧紧攥着拳,外婆,外婆……方想,拜托你……拜托你帮我……
方想愣了一下,二话不说抱起苏剪瞳就走。
进了医院,他在手术室门口焦急地等待着。外婆又心疼又焦急地说:也不知道瞳瞳到底怎么样了,这怀着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也不跟大人商量一下呢?都是不懂事的孩子啊,这要出事了可怎办啊?你和瞳瞳都还小,都还要念书呢,这有了孩子,不是说不好,可是缓个几年也来得及啊……
方想听出了点眉目,外婆这是把苏剪瞳的孩子当做了他的。从他认识苏剪瞳开始,并没有想过那么深远,只是觉得这女孩子挺合眼缘的,自然而然和她做了朋友。
慢慢的还真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点小情绪。只是他觉得大家既然是同学,慢慢来未曾不可。知道她怀了孩子,他的震惊不下于外婆。此刻外婆这么说,他又并不排斥……转头安慰外婆说:外婆,瞳瞳不会有事的,现在的医学技术这么发达,她身体又好,一定不会有事的。你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还要帮着瞳瞳带孩子呢。
对对对,你看这,我真是什么准备也没有。希望瞳瞳平安无事,孩子健健康康,老天,求你保佑瞳瞳吧,老头子,保佑保佑你的孙女儿。云儿,你要保佑瞳瞳一定平安无事啊。
外婆在手术室门口走来走去。方想双手插在裤袋里,沉默无语的看着病房方向。
就在两人等得心焦之时,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说:病人一切安好,生下的小男孩也很健康。
外婆听不懂德语,紧张得不得了,跟着方想一起冲进病房。苏剪瞳躺在病床上,手边放着一个乖巧的小宝贝,她虚弱地笑了笑说:外婆,方想,是个小男孩。你们看他多乖。
外婆双眼红肿地走过去,抱起孩子,唉,这说了要让我看着你生孩子帮你带孩子,还真的如愿了。瞳瞳,外婆真想多陪你几年,可这身体……
外婆,不会的,不会的,以后我要陪着你呢。我们一起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我还想让你看着重孙乖乖长大呢。见外婆总算没被这意外弄出旧毛病来,苏剪瞳精神也好了很多。
方想也走过去,他神态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多余的想法,苏剪瞳一向也只当他是真正的朋友,只是瞒着这么大的事情,确实太不应该。不由赧然说道:方想,今天晚上的事情,真是谢谢你。我没有想到会是今天,我以为还要一段日子呢。真的很谢谢你,让我们母子平安。之前瞒着你,也很抱歉。
你的签证不能进产科,我以我的名义登记注册的。没事了你就好好休息吧。
嗯,总之一切都很谢谢你。
以后别做这样的傻事,你是稀有血型,幸好刚才没发生什么意外,要是有事医院里又没有准备的话,就惨了。
苏剪瞳一阵后怕,她自己有事是不怕的,万一让孩子有什么事情,她可要心疼自责死。
外婆原本很担心,内心也有点责怪苏剪瞳这么大的事情不说出来,现在事已至此,抱着孩子左看右看都看不够,也不忍心再责怪她。
方想说:也许你饿了?来的时候我买了些吃的,我拿来给你。
好,谢谢你。
外婆将孩子放回苏剪瞳身边,说:刚生完孩子要补一补啊,孩子也要吃奶粉,我去给孩子兑点奶粉啊。这真是,什么准备都没有啊……
孩子眼睛圆溜溜的,睁大了四处瞧。苏剪瞳原本以为孩子生下来都是闭着眼睛呢,没有想到他一直睁着,他的眼睛很大很圆,双眼皮深深的,看得出某人的影子……还有他的头发,是栗色的,软软的……
她用手指碰了碰他圆圆的脸蛋,孩子蹬了一下小腿。苏剪瞳想起郎暮言深邃的眼眸和栗色的软发,想起他那夜唱的柔柔软软小猫咪。心中充斥着某种柔情,原来,这就是彼此之间的牵系,这就是这孩子选择的自己的道路。
她想了想,拨通了郎暮言的电话。几个月不见,仿若隔了几个世纪的时光。他沉稳的喂从电话线那头传过来,听上去有点闷,有点陌生。
是我。苏剪瞳抓着手机。出来这么久,说过要保持和朋友之间的联系,其实还真没打几次电话回去,倒是景杨他们通过网络问问她的情况。没有想到,郑重其事打的第一个电话,是打给他。
嗯?他似是应着,也似是反问,等待着她说话。
我……你上次说要和我玩一个游戏,交换一个彼此之间的秘密,这样,快乐可以得以分享,苦难可以彼此承担。你告诉了我一个秘密,现在这个游戏,还可以继续吗?
我已经忘记这回事了。他沉沉的说。
苏剪瞳那一刻鼓足的所有勇气,在他的话语里灰飞烟灭。预知会有这样的结果,知道他的心从来没有在她这里停留过,她看着孩子和他实在想象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温热的,落在她和孩子牵着的手上。
哦。她说。
半晌沉默,她反手抹掉了眼泪,那我挂了。
那头比她先一步挂断,留下连串的忙音。苏剪瞳愣了愣神,收回了手机。
一会儿,电话又打了回来,郎暮言冷冷地说:走就走了,还打什么电话?像你走那样,干脆点,洒脱点,删了我的电话。
好。苏剪瞳应道。
方想拿着刚才买的巧克力走了进来,看着她掉眼泪,轻声问:还疼啊?
不疼了。苏剪瞳若无其事地回答,却忍不住撑着心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