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做的手擀长寿面是苏桥街有名的好吃,苏剪瞳真真的吃两大碗。外婆疼惜她,恨不得她什么都多吃点,看着她吃,外婆就一直笑,比自己吃了还开心还高兴。
晚饭后,苏剪瞳独自一人下楼,到街对面的小公园内,燃起了一只小小的蜡烛。母亲是难产去世的,生下她的时候,只顾着看上她一眼就离世了。她的生日,才是真正的母亲受难日,每年这个时候,她不想让外婆伤心,都吃了长寿面找借口独自下楼祭拜母亲。
她双手合十,跳跃的烛光映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小脸看上去红彤彤的。母亲在日记里叮嘱过,不管怎样,都要开开心心活着,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她过得好,就是对母亲最大的福报。所以哪怕是祭拜,苏剪瞳也一直挂着笑脸,轻声说:“妈妈,你放心,我马上就要去汉诺威深造了,那是爸爸呆过的地方,我会将你的祝福和愿望一同带到,我会用我的眼睛,一点点告诉你汉诺威的样子,德国的样子!妈妈!
蜡烛在微风中跳跃得非常欢快,苏剪瞳的笑意更甚了,你听到了,妈妈?我知道你听到了!
她站起身来,在风中旋转起来。那明朗的月光,那拂面的微风,那沙沙作响的树枝枝叶,都是妈妈的手,妈妈的声音,妈妈从来都在她身边,从来未曾远离。妈妈,苏剪瞳低低呢喃着!
郎暮言走下车,斜靠在车门上,抬眸凝望着她的身影。
她的欢快身影,快乐神情,都落在郎暮言眼里。
要快乐,妈妈,我知道的,生活中哪怕有眼泪有困难,也要坚强快乐的走下去。
苏剪瞳的身影像小精灵一样,旋转着,飞舞着,到感觉到身边有异样,才停下来。这一停,差点踩到走到近处的郎暮言的脚。
她慌张着退后,郎暮言长臂伸展,揽住了她的腰,她侧身倾倒在他的胳膊上,眸子中星光点点,仰望着他。
十八岁,嗯?他沉声问。
苏剪瞳有点慌乱地从他手臂上脱离开,站立起来,点头,是。
她手上有一个小小的蛋糕,是她拿来和妈妈一起分享的,见到他,她下意识地往身后藏了藏。
郎暮言忽然笑起来,愉悦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传得很远。苏剪瞳很少看到他这样开心的时候,不由也傻乐的望着他,郎暮言说:我十次见你,你有九次都在吃东西。你肚子里装着什么,是馋虫吗?
他的眸光投向她的肚子,苏剪瞳不自在地缩了缩身体,小秘密被轻易揭穿,苏剪瞳干脆将那个小蛋糕拿出来,总还有一次是没在吃的啊。
因为没吃东西的那一次……你在吃我啊。他说。
苏剪瞳一愣,耳根子瞬间烫得烧灼起来,他说这种话的时候,怎么能这么若无其事,好像那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是馋虫吗?郎暮言下意识伸手来摸她的肚子,没有带太多的心思,只是好奇而已。苏剪瞳闪身避开他的手。他的手在半途中缩回去,想起什么似的,又想起这两日,差点失去她的时候心中陌生异样的钝痛,心思百转千回,竟比她还想得多。他沉沉地说:算了,孩子那件事情,我不怪你了。
哦。苏剪瞳点点头,蛋糕在口里哽了一下才咽下去。他信了那件事,倒也好。肚子里的孩子福气好命运好逃过了那一劫。他不知道也好,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的,她如此,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大家都有自己的难处,不如就这样,两下相安,各自无涉。
不是来拜祭母亲的吗,怎么你又自己吃了?他略略皱了皱眉。
苏剪瞳两下吃完蛋糕,拜祭母亲,心意到就好了。我这样能吃,妈妈看到也会开心。
郎暮言看她一脸馋样,还想吃什么?
这话一下子就勾起了苏剪瞳的口水,她掰着手指,黄桃,慕斯蛋糕,云腿蛋黄酥,甜甜圈,烤肉,小排骨,火锅……你不知道,我被关住那两天,都饿坏了,最开始是害怕,害怕过后全是馋了。
他心中慢慢一疼,那种疼意绵延了很久,伸出手来,跟我来。
干什么?她不进反退,警惕地看着他。
郎暮言笑起来,他今晚笑容太多,苏剪瞳甚觉诡异,他说:从这里往苏桥街走,我们看到什么吃的,就什么都尝尝,可好?
好。苏剪瞳毫无防备就答应了。
所以呢?郎暮言勾了勾伸着的手指,优雅绅士地偏了偏头。
苏剪瞳心内做着艰难的天人抉择,要是因为吃的就被人骗着卖了的话,会不会太亏了?
郎暮言伸着的手久久没有收回去。苏剪瞳想起郎怀瑜说过,他也是练小提琴出身的,手指优雅细腻,指腹上略有一点点薄薄的一层茧,麦色的指节骨节分明,和他整个人一模一样。
苏剪瞳艰难地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放进他掌心里。她雪腻的肌肤落进他麦色的掌心里,那一刻的颜色、形状对比让郎暮言心头狠狠一跳。
他握紧大手,将她整个包裹住,一前一后走进夜色里。
从这里到苏桥街,路程不算太近,吃的东西琳琅满目,花样繁多。
大约快五个月这个时期,是怀着孩子的女人最能吃的时候,初期的孕期不适已经过去,宝宝快速的发育,都需要母亲进食大量的食物保证两个人的营养和健康。
糖葫芦!糖葫芦!买这个,买这个!苏剪瞳欢叫起来。
郎暮言帮她买下一个,她吃得口上全是甜蜜的汁液,恳求道:再买一个吧。
每样都买一个,再买多,后面的东西怎么吃?
求求你嘛,再买一个……
郎暮言没有再买,反倒惩罚似的将她舍不得吃留着的那一个抢过来,自己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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