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为什么你的碗里有鸡腿?”
咸腥的海风吹进小屋,女孩凑过黑瘦的脸颊,惊讶地看着少年碗里金灿灿的鸡腿。
白复昼没好气地说道,“喂喂,说话就说话,脚别踩饭桌上!”
女孩重新坐了回去,大大的眼睛嵌在瘦瘦的眼眶里,满目的惊讶不减。
她将自己的饭碗往白复昼面前一摆,里面只有快被吃完的白饭还有黄黄的菜叶。
“咳咳。我也不知道那老太婆怎么给我打饭的时候多加了个鸡腿…你要吃啊?”
白复昼话音未落,女孩满目的惊讶变成了满满的期待,嘟嘟嘴,点点头。
“这鸡腿是炸的。你吃外面的皮,我吃肉。”
说着,白复昼拿起碗里的鸡腿,用手将那一层皮撕下来扔到女孩碗里。
女孩有些失望,但也算小小地满足了。
快速地将碗中所有东西吃完,意犹未尽也无可奈何。
歪着脑袋看白复昼啃着鸡腿,过了会儿问道,“白哥哥,港口那边有船队来卸货,听供奉大人讲那批船陆陆续续要来大半个月。”
“你什么时候去北海郡,又要什么时候回来啊?我不想和烧柴的那几个呆瓜一起干活。你力气这么大,陪我一起我还能少干点活。”
白复昼哈哈笑了,口中含着鸡肉满嘴流油。
这丫头比自己小两岁,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只不过她曾有一个奶奶,在八年前东州肆虐的天花病爆发之前,带着她过着苦日子。
奶奶死于天花之后她独自来到东海商会,管鸡毛蒜皮小事的供奉看她可怜不过,勉勉强强让她入了炊事房干贱活儿。
女孩常常提起自己的奶奶,看得出来她很想念她。
她还经常说,自己依旧清晰地记得和奶奶住在街角小破屋的那些日子里,奶奶和自己讲过的好多好多故事。
白复昼不信。
那个时候女孩才多大啊,能记得个屁。
但每次聊起这个话题的时候,女孩总是特别认真,激烈地和他争执,说自己的奶奶对她有多好,教会了她很多东西。
每当这时,她黑瘦的脸颊上往往会涌起阵阵红晕。
他们,包括柴火房的几个小伙子,都属于商会最下层的苦役。
只不过有的烧火做饭,有的上山砍柴,有的跑腿卖力,有的伺候客人罢了。
女孩的名字叫南欣欣。她很瘦很瘦,因为在这个地方半年都沾不上一点儿荤腥。
她又黑又瘦又小。但每当在这个同居的小房子里时,她总是喜欢讲话,喜欢笑,喜欢撒娇。
如果能解决温饱和生存问题,在活着的基础上拥有一些生活的基本尊严,毫无疑问,豆蔻年华的南欣欣会对这个青梅竹马同窗多年的哥哥产生一些别样的情愫。
但可惜,对她而言,仅仅活着就早已拼尽全力,能够生存下来便是鸿运加身。
“我跟杨大哥去北海赚大钱呢。等我回来,不会很久的,说不定就是白供奉了。到时候我让那老太婆每天给你加两个鸡腿!”
其实至于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回,他的心里压根没有一点数。
或者说,他现在满脑子想着的只有去,至于何时回,不重要。
午后海边的阳光,似乎也沾上了些许海盐和沙子的气味,透过半掩的屋门洒入破旧的小屋,笼罩在少男少女身上。
也像东海边上的细沙一般柔软,轻轻拂过苦命人坚硬粗糙的皮肤。
东海商会总部处于港口沿岸,会长、股长以及供奉甚至是海员水手们的住处都设在海边卷潮山后的大街上,那一片都是富甲一方的商会的地产。
而他们这些不起眼的小小杂役,住处也是十分潦草,一间木屋几个人,零零散散地摆在辽阔的海滩之上,日夜受着海风吹拂,盐气浸润。
“希望吧…能吃肉的话,就能长胖一点了。天天饿着肚子,哥哥你说是不是胸也会长不大?”
只要十三四岁的南欣欣有些担忧地看了自己的胸部一眼,还稳稳地处在平原的状态,令女孩皱起了眉头。
“别担心,吃好喝好,就什么都会好的。你以后也能长胖的,和供奉大人一样。”
“供奉那头肥猪?你这不是在诅咒我嘛!那我这辈子还能嫁人吗。白哥你怎么这么不会讲话了。”
南欣欣看了还在扒饭的白复昼一眼,表情又变得幽怨起来,
“快点吃啦。不就多了个鸡腿嘛,细嚼慢咽,有啥好炫耀的。吃完我们去港口等船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