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脑袋没坏掉,无论南京勋贵,还是江南缙绅,都不会把身家性命当赌注。
对以粮换盐和户部移交皇家事务的圣旨,他们倒没多想,盐政和皇家事务已归上书房,再怎么折腾都是上书房的事,跟阁部无关。
不管情愿不情愿,尽管几部给事中有意见,但有户部都给事中的先例在,经过阁部重臣劝说,这几份圣旨还是被签发下去。
“大家都说说,该如何行事?”
重新回到内阁上值房,黄立极开口便问,但其它阁臣却没一人响应。
黄立极眉头一皱,心里又后悔了,要是几天前心里不打退堂鼓,或许现在已致仕回家,这份苦差事谁爱干谁干,跟自己没关系。
可今时不同往日,不干事便等于失权,身为内阁首辅,仍会落得千古骂名。
“诸位,不开口也没用,事到如今,谁也逃不掉。”黄立极再有不满,仍苦口婆心,点了一人。“次辅,你来说说。”
施凤来为人圆滑,被点到名,心里怨恨,却提议道:“元辅,要不请各部堂官还有给事中一起商议?”
这种议事形式叫集议,由大臣主持,皇帝不参加,商议出结果要认真执行。
其他阁臣纷纷附和,无论成与不成,与其让内阁一力承担,倒不如大家一起承担。
“行。”黄立极眼睛一亮,立马答应,唤来中书舍人,让他们分头去请。
刚被几份圣旨折腾,给事中们心里都很不爽。
自古以来,言官地位尊崇,唯独乾圣朝成了盖图章的了。
参会人员到齐,黄立极一介绍完情况,他们就闹腾起来。
“元辅,此事断不可行!”礼部都给事中立马挺身而出,“十年寒窗,就因别人家逮赋而断送前程?”
“不行,绝对不行,哪怕要我等性命,也绝不答应!”
“朝廷政务没处理好,岂能让读书人承担?”
其他给事中纷纷出言支持,并且目标直指黄立极:“元辅,你要促成此事,必将遗臭万年!”
有本事你们上奏去!
对这些言官御吏,黄立极心里非常不耻,被乾圣牢牢压制,谁也不敢言,骂老夫倒是爽快得紧。
各部堂官都没吭声。
黄立极目光扫向,都察院左都御吏曹思诚,礼部尚书孟绍虞,户部尚书郭允厚。说:“几位大人说说。”
曹思诚苦笑道:“元辅,事关重大,恐怕……”后面都不敢说下去。
其他两人同样苦笑。
黄立极冷哼道:“诸位,躲是躲不过的,此事阁部不做,自有上书房做。到了那时,阁部被架空,形同虚设,诸位会有如何感想?”
“诸位同僚,陛下问:士大夫是否以不缴税为荣,是否已道德沦丧?”郭允厚叹息着接口道,“试问,我等朝臣该如何回答这问题?”
礼部都给事中怒责道:“大司徒,可这跟读书人有何关系?你们户部怠政,不能嫁祸于读书人啊。”
“那你说说看,有几个读书人,不是出自士大夫家?”老好人郭允厚也禁不住发脾气。“地方上积欠赋税,缙绅逮赋,难不成是户部纵容他们的?”
“你们户部要是管得严,他们敢逮赋吗?”礼部都给事中寸步不让。
郭允厚吼道:“那你家有没有逮赋?要不要老夫派人去查查?”
这话打中蛇的三寸要害,礼部都给事中脸涨得通红,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