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王之臣在书房摆上一桌酒席,与刘元斌边饮边聊。
在宣旨前,刘元斌一句话都没脱口,今日一切明了,也不再藏着掖着。
饮了满满一杯,他放下酒杯,笑道:“王督师,心里可忐忑?”
“失地之罪,岂能不忐忑?”
王之臣苦笑,朝廷策略也是自己之策,可坐观失地,定会被言官御史弹劾。
即便今上能保自己,也难免日后被人清算。
对王之臣的顾虑,刘元斌自然清楚,劝慰道:“陛下雄才大略,重实务,轻空谈。督师尽人事,只需守住山海关,余者皆无须过虑。”
“唉……”王之臣长叹一声,道,“刘公公,关外被抽调四成兵力,防御空虚,建奴岂会坐视?不出所料,今冬明春,定会大举来犯。兵将可后退,可百姓退不了啊。”
需要安置的人员太多,朝廷无力,乾圣心有余而力不足,择紧要的先安置。
辽西走廊,数十万百姓,这次动迁十余万,剩下的情况堪忧。
刘元斌跟着长叹一声,开解道:“督师,朝廷能力有限,能多救几个算几个。救不了,你也不必介怀。至于弹劾,你大可放心,陛下不会理会的。”
瞪大眼瞧刘元斌,见他用力点下头,王之臣心里宽慰许多,他心忧的其实是仕途,百姓的死活倒放在其次。
他点头道:“刘公公,请上禀陛下,本官定会守好山海关的。”
刘元斌一口答应,随即谈起正事:“王督师,山海关内鱼龙混杂,陛下的意思,是要好好清理一番,全部军权都集中到何可纲手中,并裁撤老弱,实兵强军。”
这正是以往王之臣想做,但又做不了的。
今日,辽东将门被强兵利器震慑,又有乾圣帝支持,他可放心大胆整顿山海关军务。
王之臣替刘元斌倒了杯酒,说:“刘公公,本官定不负陛下期望,将山海打造得水泄不通。”
又满满地饮了一杯,刘元斌身子往前一倾,问道:“王督师,你可知有商人通关,往建奴那运送军需物资?”
王之臣闻言,神色一变。
半晌,方回道:“刘公公,熊廷弼之后,再也没谁能约束住辽东将门,那些事儿本官是知道的,但也无能为力。如今辽东将门受挫……”
刘元斌挥手打断他的话,身子往后一靠,呵呵笑道:“督师,陛下并不是要追究此事,而是要你重建秩序。除了粮食及新装备,其它物资出关都没关系,但得收重税。”
“刘公公,祖大弼那把钢刀,就是晋商走私的钢材打制。”
对王之臣的担忧,刘元斌嗤笑一声,反问道:“督师,神臂弓的箭矢,也是那种钢材打制的,你说陛下会在乎吗?”
“啊!”王之臣不是祖大弼等军将,自然看不出箭矢上玄机,闻言顿时一惊。
刘元斌解释道:“王督师有所不知,那些钢材皆出于皇家产业。最好的钢材不会出售,但只要售给他们的,都允许出关。”
王之臣呆愣好一会,方叹息道:“刘公公,陛下好气魄。”
随即又问道:“刘公公,那税率多少呢?”
“收税自有内务府来做,王督师只需用心协助,并保证他们安全。”刘元斌诡异地笑道,对陛下继续薅晋商的羊毛,敬佩不已。
没能捞到好处,王之臣有点失望,但也不敢造次,即刻点头答应:“刘公公放心,本官定当全力协助。”
随后,他又问起辽民安置的事。
刘元斌回道:“王督师,咱家说的,就是陛下吩咐的。选好名额后,明春海水解冻后,前往觉华岛上船即可。到时沈将军会率登莱水师,前来逐批运送。”
朱慈炫已启用七十高龄的沈有容,重组登莱水师,担负勋贵的流放,及辽民迁徙安置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