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秦桧与汪伯彦一起出了皇宫,这时候先行离开的岳飞和韩世忠已经去的远了。
他们二人在宫门前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恩师,刚在一直有一件事不甚明白,岳飞常在军中,虽有诗词,恩师又是如何知道这首《满江红》的?”秦桧笑问道。
汪伯彦抚须而笑,笑的颇为神秘。
“不管我如何知晓,总之现在陛下已经看到了!”
“可是这首《满江红》慷慨激烈,抒尽心中志向,就算是我等读来也是满怀激烈,刚才陛下也深为感动、震撼,难道这其中另有玄机?”秦桧眼睛转了转,说道。
汪伯彦眼角瞟了一眼秦桧,然后望向天空,天空上一轮明月高悬,月光洒在脸上,如沐春风。
“会之,你我相交多年,彼此又岂能不了解?我不信你看不出这其中的端倪!”
秦桧吐了口气,摇头苦笑,说道:“看来什么事都逃不过恩师的眼睛,其实我也就是在刚出宫门时,看到岳飞远去的背影才恍然大悟!”
“咱们那位陛下经历过靖康之难,又是历尽千辛万苦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当年一场苗刘政变不但葬送了唯一的皇子,更是在陛下心底最深处留下了一道永远都无法弥补的伤疤,纵然他平时绝口不提,可这些年来却都还是难以咽下那口气,这大概也是他一直不愿处置韩世忠的原因!”
“若不是韩世忠当年力挽狂澜,那场政变也许不会那么容易就过去……”
汪伯彦缓缓点头道:“不错,听说当日大理寺卿齐麟在御前禀报刺杀相府女眷案件结果时,所有的线索明显都指向了韩世忠,当时陛下心中怒不可遏,若不是会之你关键时刻说了好话,恐怕韩世忠当时也未必只是革职就能轻了的!”
秦桧摇了摇头,说道:“非只这一件事,就算是加上楚州军杀良冒功,固然两案线索一并都指向了韩世忠,但一切并无直接证据,我岂能不知陛下心中一直念着他当年勤王之情,就算是当面顶撞也未曾治罪,这就说明韩世忠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不轻,当时我想既然还不足以彻底将其清除朝堂,还不如全了陛下之心!”
“倒是这两件事到底是何人布下的局,在我心中一直都看不清楚……”
“那又管什么事,韩世忠如今革职在家,陛下有意与金人议和,自然不会轻易让他官复原职,那么目前来说挡在前面的只有岳飞,因他一战而获大功,若是理由不足必然难以撼动,今日我等也算是布下一局,其后的事就要看会之你的了……”汪伯彦目光灿然的看向秦桧,仿佛大有深意。
秦桧微微蹙了蹙眉,不过还是笑道:“恩师这是太过看得起我了,纵然陛下仔细看过这首《满江红》后会联想起苗刘政变,勾起惊惧于‘功高震主’的念头,但要想搬开这块‘绊脚石’恐怕还要恩师多多思虑才是啊!”
汪伯彦扫了扫周围,见四下无人,便走的离秦桧更近了些,压低声音说道:“会之何必瞒我,金人特使其实早些时候就已然进了临安城,想必你也不会不知吧?”
秦桧不禁目光一紧,这件事自己虽然知道,但也是老爹传回的消息,而如今金人使者早就销声匿迹,不知道到
底是已经身亡还是藏在了什么隐秘之所?没想到汪伯彦这只“老狐狸”竟也知道了。
“老师的消息可真是灵通啊,只是……只是这位金使已经消失许久,我派人查探多日也没有找到半点消息!恩师可是知道金使藏身之地了?”
汪伯彦笑了笑,说道:“说来这件事实在是巧合至极,只因锦瑜那孩子太过玩闹,竟通过我当年提拔的一位府吏如今的大理寺狱丞左正明,想要进入大理寺天牢看一个犯人,不巧却被一向谨慎的齐麟抓个正着,我别无他法,只好亲自到狱中接他出来,没想到……”
“没想到竟在一间牢房当中见到了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当时狱卒见他目光凶恶,故而怒骂两句,可他仿佛半懂不懂,竟未还以颜色,我便看出那人不是我大宋之人,细想之下也就不难猜出便是金人派入临安的使者……”
“金国使者竟然在大理寺狱中?”秦桧感叹一声,显然没有想到这个在临安城忽然消失的人,不管自己怎样寻找都没有找到,竟是出现在了大理寺狱中,或者说他本身就是“藏”了起来。
他感叹的表情很快就凝固了起来,问道:“恩师,以你猜测到底是何人将他藏在了大理寺狱中?我想齐麟没有那样的胆量,更不会做这样的事!”
汪伯彦似乎早就想到他会问道这个事情,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在齐麟管辖的大理寺中可谓是密不透风,就连锦瑜借助关系进去看一个人都会被齐麟逮个正着,又怎会有人能够在神不住鬼不觉中藏人进去,除非……”
他目光有意无意的望向了身后那座煌煌“天上宫阙”,却没有再说下去。
秦桧笑了,许久之后才说道:“那这件事便成了顺水推舟!”
他面向汪伯彦,双手抱拳道:“恩师,这件事之后赵瑗定然会受到岳飞等人牵扯,两位皇室子弟便立分高下,立储之事也算是定了下来,会之就先行在此恭贺恩师了!”
汪伯彦轻轻抚了抚胡须,笑道:“想必我们如此也算是为陛下分忧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