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北……”
阮红玉吃惊的看着手上已经断了的琴弦,自从她学习琴艺以来,除了最开始几年技艺不精之外,早就很少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何况她现在的这架琴是天下难得的古琴“绿绮”。
此琴乃是汉朝时司马相如随身所用之物,据说他在做客卓王孙家中时便曾以此琴弹奏《凤求凰》,这才引的才女卓文君心生爱慕之情,便有了后世广为流传的爱情故事。
当年她虽琴技高超,但还未获“琴仙子”之名,后来得此古琴,阮红玉爱不释手,在花魁之夜一曲琴音妙绝天下,甚至让人忘了想要目睹其姿容的想法,从此之后便有仙子之名流传天下。
这架古琴她视如珍宝,超过了一应金银之物,哪知道今日却忽然弦断,如何能不吃惊?
洛北看着惊愕相视的阮红玉,眼里的煞气渐渐消失,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少年,他摇摇头,好像想要把沉浸在脑海当中的某些东西跑出去。
“阮姐姐,你的琴……”他自然也发现了阮红玉修长的手指下那根断裂的琴弦,还有她惊愕的眼神。
阮红玉眨了眨眼,又仔细的打量着洛北,心中想到“这不还是那个呆呆的少年吗?琴弦折断自然是因为我心中起了波澜,又怎能怪到他的身上呢?”
她不禁想起那日在相府安慰秦希之时,忽然随风而来的雪衣人,那潇洒卓然的身影,让她即便只看了一眼竟也久久不能忘怀,从那之后,她一直以来沉寂如古井的心便有了涟漪。
阮红玉见洛北满眼愧疚的看着自己,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不禁温柔的笑了笑,说道:“没事,是我自己这些日子以来技艺越发差劲儿了,不关你的事……”
她修长的手指捡起那根断裂的琴弦,还是有些可惜的说道:“这绿绮本是司马相如传世之物,算是古琴当中为数不多的极品,可惜还是因我一念之差断了琴弦,当世琴师怕是难以有人可将其复原……”
洛北低下了头,他深深以为是自己体内暗藏的戾气冲撞了她,才导致这琴弦折断,只是阮红玉不忍说出口罢了。
“过来坐下!”阮红玉看到洛北这副模样,不禁苦笑着叫道。
洛北抬头望了她一眼,只见她目光如水,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只好依言坐在阮红玉对面的石凳上。
阮红玉把绿绮放在一旁,笑着看着洛北,说道:“自从那日从相府擂台回来你便一个人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是不是还不能释怀?”
洛北看到阮红玉那双晶莹的眸子,好像也闪着怜惜之情,只得再次低下头去,缓缓的点了点头。
“那你以为一个人躲在黑屋子里又能有什么作用呢?”阮红玉问道。
“可是我……我……”洛北哽咽的说不出话来,那日擂台他奋尽全力,仍旧无法打败汪锦瑜,可是最终一道圣旨将一切都打回原形,擂台就变成了一个笑话,所以他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我尽力了……可是圣旨……”
“是啊,一道圣旨就决定了一个人的一生就要面对另外一个人,这……这到底是有多么不公平啊!”阮红玉温柔的看着洛北,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敛去。
“公平?”洛北奇怪的望向阮红玉,没想到她居然能说出这样两个字来。
这世上倚强凌弱、以权谋私者多矣,当官者欺压、盘剥百姓,又在官场当
中小心翼翼,随时都可能因一两句欠考虑的话而得罪于朝廷的某位大人物全家获罪,诸如此类千年以来数不胜数,唯独少有的就是这“公平”二字。
“洛北……”阮红玉突然打断了洛北的思绪。
“你是真心喜欢秦希吗?”
洛北更加没有想到阮红玉竟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平时见她柔柔弱弱,目光游离、散漫,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能上的了她的心,却没有想到她今天说出许多自己想也不敢想,甚至当今天下又有几人敢想的话来。
但是想到秦希,洛北还是点了点头。
阮红玉笑了,摸了摸他的头,弯如月牙的眸子里闪着异样的光芒,过了一会儿说道:“要不你们两个人私奔吧!”
洛北本以为她会说什么同情自己的话,亦或是想到什么办法,哪知道一开口又是这般“惊世骇俗”的话,要知道在那时人们心中礼教极深,别说做下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就连说上一两句这样的话也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和接受的。
多少有情人最终都被世俗的眼光拆散,甚至是引发殉情惨事也并不少见。
洛北苦着脸看着眼前这位身在风尘中混迹多年的女子,看她平时琴声动天地人心,安静若素、坦然无所求的模样,却没有想到她心中竟是如此的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