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天香楼外,过了许久,洛北和杀生也没有进去,不但没有进去,他们甚至发现连接近那里都很难。
站在门前迎客的那个小生其实也并不像看起来那样容易相处,平易近人,他们之所以满脸笑容,那是“工作”需要,给那些可以一掷千金的人宾至如归的感觉。
所以,这种态度给的也只是那些人,并不是他就想那样做,洛北和杀生刚想走上前去的时候就明显的感觉到那位小生看到他们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容立即都收敛不见,换成了鄙夷之色,而这种鄙夷目光还不只是因为他们身上的衣装。
天香楼的人从来不会那样“流于表面”,因为曾经就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某位天潢贵胄穿着极不讲究的衣服来到这里,然后被恶奴嫌弃、赶走。
等人家再来的时候,就抬着真金白银,外加百名卫队,那阵势让天香楼上下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的脑袋就快要搬家了,可是最终人家并没有那样做,只是说了一些道理,大体意思就是说“看人不能仅凭衣冠表面”,那样就会大错特错。
那位皇亲也是个妙人,只是听了阮红玉一曲之后就再也没有为难谁,但经过这件事着实给红姨及其手下都上了一课。
从此之后,他们看人也就慢慢体会出几分学问,不流于表面这当然是毫无疑问的,但也总不能把破衣乞丐当成达官贵人,那就要用心去看,所有的笑容和态度该给什么样的人,不该给什么样的人,不能该给的没给,可也不能像免费赠送一样,见谁都满脸堆上笑容,把谁都当成大爷。
当然,这其中学问就太大了。
好在如今这门前的小生看起来年纪虽不大,但这一点倒是精通。
这时候,一位衣着破旧,好像许久未洗过一样的男子走了过来,这人满脸风尘仆仆,走路大摇大摆,而且身圆体阔,就像是一只肥鹅一样晃来晃去。
刚一看到这人朝天香楼走来,白面小生立马就迎了上去,那人也毫不客气,端的是穿着破衣的“大爷”。
小生把这位大爷引了进去,走在男子身后,一边往里请,一边朝里面的人使眼色,因为这位胖爷除了举手投足显示出的大方和富态,他腰间挂着的钱袋子更是鼓的让人晃眼。
再次回来之后,他就看到了洛北和杀生,不用多看一眼,就凭他们二人那拘谨的样子就可以做以判断,因为大户人家的自己自然不可能是这副样子的。
洛北本来还想过去向他打听阮红玉,可是小生眼里鄙夷的眼神告诉他,要是真敢问出口,那说不定会遭遇一顿毒打,试想临安头牌名妓如何是他这副模样想见就能见的?
于是,洛北和杀生就只能在外面打转儿,就盼着阮红玉什么时候能出来。
杀生双手托着脸,眼皮和眼睛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好像随时都可能闭上,洛北深吸一口气,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先走吧,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哪知道杀生立即睁开眼睛,与以往不同,这一次他倒是坚持起来,说道:“不,我要亲手把这件披风还给人家……”
就在二人蹲在外面
街角上无趣无聊的时候,天香楼门前突然传来一阵阵喧哗之声。
洛北转过头去,就看到一个身穿麻布衣服的男子带着一个极小的女孩,正要往天香楼里面冲去。
看那人的衣着样子,比自己和杀生也强不到哪里去,一看就是外乡来的,而且囊中羞涩,要不然也不可能是这副模样。
男子精瘦的身材,身上的衣服不但质地极差,还破了不少地方,又用粗糙的针线胡乱的补了一下,个子并不很高,至少比那个门前的小生还要矮了半头,可以说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值得人多看两眼的地方,就是这样一个人,腰间居然还挎着一把四尺长短的剑。
剑鞘上已经生了锈,而他又用麻绳在上面绕了很多圈,就像是一种修饰,却又显得笨拙而难看。
男子手里紧紧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小女孩穿的是一件花格子外衫,扎着两个马尾辫,看起来就跟玄青寺里的小和尚十方年纪差不多。
男子牵着小女孩,二话不说,居然就那样直接往天香楼里闯,洛北实在是想象不到,这人到底是有多大的勇气,难道他认为腰里的那把剑能把临安城里最大的销金窟吓到?
果不其然,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立时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家伙,可是一看到男子和小女孩的时候,大家都笑了起来,因为他们真的无法想象,这样的人能对天香楼造成什么威胁,他们更不明白这个男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身上没钱,手里的家伙一看也不是什么过硬的东西,他难道是不怕死,亦或是就在找死?
小女孩就任男子抓着小手,就算是受到几个大汉的阻拦也没有放开,她大大的眼睛,像夜空一样乌黑中又透着明亮的光,圆圆的脸蛋还有点婴儿肥,两个辫子一甩一甩的,模样极是可爱。
“我说你是想找死还是怎么着?这天香楼也是你这种人能去得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鬼样子?”一名满脸横肉的大汉差点被男子的举动逗的笑出来说道。
男子摇摇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而是极为认真的说道:“我只是想见阮红玉一面!”
满脸横肉的汉子被他的话惊呆住了,瞪大了眼睛,好像要把男子看个透彻一样。
过了一会儿,汉子瞥了瞥嘴,说道:“我真没搞懂,就凭你这样子,全身上下别无长物,就连这天香楼的门你都甭想进去,居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说想见玉姑娘,你们说这是不是很可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