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的山峰上,风声凛凛不绝于耳。
山巅之上长着一棵极其高大的老松,除此之外并无更多的草树。
苦竹判断的不差,这里的确站着人,但也不全然准确,因为这里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着结实的上身,任雨水打在身上,好像毫无感觉,他手里握着一把奇异形状的巨大铁镰,身材比另外那人高大了至少一倍。
而另外一个人则完全不同,身材只能算是中等,一身青衣已经在雨中湿透,与赤膊之人相比,他的身材实在是显得有些薄弱。
他头上戴着一个斗笠,斗笠压的很低,使人看不到他的容貌,毫无特别的青衣人身后背着一把剑,一言不发的站在赤膊人旁边。
“有那个老道在,黑水骑兵没有获胜的希望,他之所以还一直没有出手,是因为已经发现了我们两人的存在!”赤膊人突然开口说道。
斗笠人连头都没有抬,声音沙哑的说道:“乱神使确定他能发现我们两个人?”
赤膊人听到对方的话,眉间不禁闪过一丝怒意,但很快便消失无形。
“倒是飞云使的剑意已经到了收放自如的地步,不错,不错……”
他紧接着说道:“那飞云使何不直接出手,我们要的只是那个少年而已,其他人正好能为你祭剑!”
他明显是想让对方出手直接了结眼前的事情,对他来说,这场雨实在是太长,又太让人感到厌烦。
斗笠人却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他才说道:“我若出手,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
山坡上,雨声更密。
苦竹以数十年修为苦苦支撑,同时又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注视山顶那人的动作。
只是,他等了许久,却仍旧未见那人如何行动,他心里也不禁有些焦急起来。
这些事自然是其他人看不懂也帮不上忙的,所以只能等待着苦竹接下来的判断。
这一刻,前有黑水骑兵不停的冲击屏障,后有不知名的杀意时而如怒啸的狂风肆意发散,时而随心意而收敛,显然那人的修为早已能把这份淋漓无双的剑意收放自如。
苦竹颇感芒刺在背,但是他又不能等,因为现在的情况很显然,那人不会先他一步有所行动,似乎也在等待着他的动作。
长叹一声,苦竹心知此刻只有自己先一步出手,逼对方出手,亦或是那人根本不会出手。
想到了此处,他让所有人聚拢于自己身旁,然后片刻不停的双掌微曲,捏起了一个奇异的剑诀。
顿时,一道真气飞入头顶旋转不停的墨玉棋盘当中。
此时的雨中,多了几分比山间秋色更浓的肃杀之意。
雨坠如珠,下的整座山间起了层淡淡的雾气。
雨落春山。
于草叶间激起小小的水花。
这一刻世间宁静异常,雨声、马蹄声,甚至连些许心跳都消失不见,仿佛时间都已经停滞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连绵的雨幕突然以青色屏障为中心开始倾斜起来。
黑水骑兵依旧展开冲锋,但此刻,紧密的马蹄声和呼啸而来的冲击在倾斜的雨中变得慢了起来,甚至比春雨过后
草芽新生还要慢了许多。
马蹄踏进水坑当中,水花依旧四溅飞扬。
这一刻,慢的几乎停滞下来的空间里瞬间则被浓重的杀意填满。
苦竹目光里尽是凄然之色,他虽然不像佛门高僧那样把杀戒当成一道高高的门槛,但如能不出手,哪怕自己的性命危在旦夕,他自然也是不会轻动杀业的。
可现在不行,眼前有他要救的人,而且山峰之上的那重重压力让他不禁感到窒息,他只能先一步出手。
雨幕在下坠过程中奇怪的改变了方向,实际上是因为青色屏障在无形之中起了极大的变化,竟然在空间当中变得曲折起来,而雨幕好像就是被这曲折的青光弹射而出。
雨滴自然是水聚而成,但有时候,最柔软的水滴也会变成武器,甚至是最凌厉的武器。
水滴被某种力量折射,倾泻而去的方向正是拍马冲来的黑水骑兵。
这一刻,一切似乎都变得很慢,慢的快要停下来。
但下一秒钟,一滴雨水落在地上,竟将地上原有的积水溅起一大片,说明这滴水所蕴含的力量极其巨大。
蕴含如此强大力量的雨滴如果弹射在人的身上会怎么样?或许不过是阵痛而已,但如果是连绵不绝的雨幕同时打在人身上呢?
这个问题无法可想。
但实际上,这样的事情的确发生了,不但发生了,而且是在万物即将停滞之后,又突然变得飞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