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馆虽然环境简陋了点,大概本身就没什么客人,自然就不必再去请人当伙计,老板自然就充当了跑堂的。
要放在平时,这样的店面稍微富贵点的人定然是不肯进来的,但没有办法,谁让肚子受不了呢。
洛北四人坐在一张方桌上,要了四碗面条,最大碗的那种。
其实在北方的大多数地方,不管是在外面还是家里,吃饭这种事也同样带有北方人豪爽性格的缩影。
与烟雨江南相比,菜品上虽缺少了些小巧玲珑般的精致,可这饭菜的量却又是足以让南方人瞠目结舌的存在。
很快,煮出来的面条就一碗一碗的端上来,不敢说多好,可对于四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已经是不可多得。
四大碗热腾腾的面条端上来的时候,瑗儿和芸娘瞬间都看傻了眼,因为那碗实在太大,大的就跟个脸盆一样。
洛北和杀生并没有太奇怪,芸娘二人却瞪大了眼睛,因为他们虽然也受了不少的苦,但这种情形的吃饭还是平生仅见。
肚子饿的厉害,谁也没有心思再去顾忌那么多了。
杀生自然是第一个开始动筷子的。
一顿风卷残云,最后四个人把汤都喝光了,老板就靠在离他们不远的桌子上,笑嘻嘻的看着他们四个吃的不亦乐乎。
他手里拿着旱烟,却没有再抽一口,大概是怕客人嫌弃。
“几位客观一看就是从北面逃过来的吧?”他清了清嗓子,看着这四位吃饭的模样就跟饿狼一样,还有他们身上脸上都满是尘色,便随口问道。
看的出来,这位老板本就是个爱说话的主,要不然也不会凑过去跟客人熟络搭话。
洛北放下筷子后点了点头,打量了一下站在面前的老板,然后说道:“我们正是从北边行到此地,不知道老板是怎么看出来的?”
那老板笑了笑,知道自己问的话大概有些唐突了,于是赶紧解释道:“几位也别误会,小人呐说这话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这个镇子除了时不时有几个行商的人就只有官家传递的快马过的最多……”
“像几位这样行色匆匆的客人可是一连多日都没有再见到过喽!”
瑗儿也吃完了面条,问道:“我们进来的时候看到镇子并不算小,可为什么家家闭户,陋屋茅草也没有人修整,正值晌午也未见有烟火气,难道……”
老板赶紧摆摆手,接道:“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我们这个小镇虽然不算大,以前好歹也住着上万的人口,可惜啊,大宋朝跟金国连年打仗,镇上的人不是被抓了兵差就是死的死逃的逃,这不前些日子最后一批人也走了,上万的人啊,现在留下来的不到十人”
“那老板你为什么还要留下来?”洛北也问道。
老板长长的叹着气,眼神瞬间暗淡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一家人都死于非命,就剩下我土埋了半截,还逃什么逃,就留下来经营这么个小摊子,糊口度日得了!”
“世道艰难,不过如此!”洛北不禁想起与杀生同往莲花寺路上卖儿卖女之事,感叹说道。
话题越说越沉重,所以大家都保持沉默,不愿再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因为大势如此,谁也改变不了,同情也好,感同身受也罢,路就在那里,走不走它都在那里。
“老板,不知道我们这个镇子再往南走到什么地方,又该怎么走能安全些?”瑗儿又开口问道。
老板刚刚虽然有些难过,但事情过去许久,他也在就习惯了,于是揉了揉脸颊,说道:“往南走的路倒是好找,就是从镇子中间穿过去的这条大道一直走,出了镇子就是官道,再往南三十里就是朱仙镇……”
他稍微有些犹豫,不过还是说道:“可要说安全不安全这谁也说不准,现在恐怕就连大宋朝皇上住的临安城都不敢保证,何况是我们这些屡次遭受战乱的地方!”
老板的话语当中似乎对大宋有些怨气,洛北明白,这大抵还是因为大宋朝在十多年中,跟金国的大小战争都以失败告终,所以才丢掉了北方大部分土地,这也是导致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的一个重要因素。
瑗儿大概还想说什么,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杀生却开口了,他先是笑了笑,然后说道:“老板,不知道你这儿有没有能带在路上吃的干粮,最好是能有烧鸡什么的!”
老板一听,不禁也是一愣,然后大笑了几声,说道:“烧鸡倒是没有,干粮还有些,不知道小师傅可是想带上两只烧鸡在路上吃么?”
杀生知道老板这是在打趣自己,眨了眨眼睛,指着洛北三人说道:“小僧怎会,我是觉得他们一定是这么想的,替他们说出来罢了!”
被杀生这样一说,大家不禁都笑了起来,沉重话题带来的阴霾顿时消散。
老板给他们打包了不少干粮,芸娘从怀里拿出两锭银子,都是一两的,付这点饭钱已经是绰绰有余,老板自然是感恩戴德几位的慷慨大方。
就在老板送他们刚走出店门的时候,就听到不远处一阵嘈杂之声传来。
那老板倒是眼尖,只是稍稍一望,立时大惊,有些慌张的说道:“我看几位还是快些进店来避一避吧,前面怕是又有杀人的魔王来啦!”
洛北举目望去,只见眼前大道的尽头正有一个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进镇子当中,朝他们这里缓缓而来。
他皱着眉,问道:“老板你可知道那些来的都是什么人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