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靠近大门方向的一间房前,此刻房门正敞开着,冷气吹进屋子里,让原本应该充满温暖的地方也开始凛冽起来。
屋子外,青石小径的尽头上零零散散的站着几个人,两个丫鬟,一个仆人,他们都在伸长了脖子望向那扇门。
其中一个丫鬟身子还在微微的发抖,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那个男仆人问道:“小菊,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吓成这样了?”
那个叫做“小菊”的丫鬟眼睛里满是恐惧,身子一颤,垂下头去,声音颤抖的说道:“血……很多血……”
男仆人也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说道:“这里面不是住的苏小红吗?难道是她死了?”
“我……我没……看清楚……打开门的时候,就看见一滩血……就吓的逃了出来……”小菊仍然惊魂未定。
“这……最近府上可是怎么了,刚消停了几个月,怎么又……”另外一个丫鬟叹着气说道。
“不可胡言乱语……什么事都要等官府来人之后才能得出结论……”
四叔的声音突然出现,三人差点被吓掉了魂一样,回头看到是四叔,他们都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四叔望向小院里,只有两排脚印,除此之外,雪地上没有任何的其他痕迹。
他微微的皱了皱眉,然后蹲下身子,仔细的看了看那双脚印,只见脚印踩在雪中,痕迹颇深,显然不是平常人穿的布鞋所能留下的。
这时候,那名外出的管事正带着四个穿着官府模样的汉子从大门外进来,很快便到了这里。
为首的正是上次来过的那位袁姓主簿,他身后跟着的三个人都是女真人,膀大腰圆,腰间佩有腰刀。
四叔迎了上去,对几人轻轻抱拳道:“原来是袁大人亲自前来,不知程捕头怎么……”
袁主簿笑了笑道:“四叔客气了,什么大人,在下不过就是个主簿,蒙大人信任而已,至于程捕头嘛……他另有要事,所以接到府上通知后,大人就让我与这三位捕快一同前来……”
“自然也要谢过大人这些年来对府上的照顾……”四叔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客气的说道,然后侧过身去,把路让给了他们。
“四叔何必如此客气,既然都同在大人治下,有什么事大家自然竭尽全力……”袁主簿捋了捋胡子,寒暄道。
他自己却没有动,而是给身后的三人使了使眼色,三人会意,手里握着腰刀,从小径上的雪地走向小院里面。
他们先是蹲下仔细的看了看雪里留下的脚印,然后才避过两行脚印向里面走去。
三人走进屋子里,过了许久之后,才见出来,并且留下两个人站在门前,其中一人满脸凝重的走过来。
“主簿大人,屋子里死的是个年轻女子……是被利器穿透喉骨直接把人钉在了墙壁上致死,那利器是……”那人看了看主簿身边的四叔和其他几人,没有说完。
主簿微微点头道:“无事,只管说就是了……”
那人这才继续说道:“利器是一枚折断了长杆后的镔铁枪头……现在还留在现场……”
主簿长长的吐了口气,眼神转了转,然后道:“可还有什么其他的线索?”
“血……屋子里流了很多血,好像是杀人者故意把女子的血全放干净了一样,再有就是这两排脚印……”
他回过头去,指着那两排十分清晰的脚印说道:“我们拿女子的鞋进行了比对,两者相差很大,雪地里的脚印比女子的脚大了很多,应该是一名男子留下的……而且从脚印的痕迹来看,应该是宋朝军队里中级以上军官所配有的战靴……”
听到宋朝军队,主簿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这个……你能确定吗?”
“可以确定,因为我们三人在此之前,曾跟随斡不也将军征战南朝,对宋朝军队的配备情况再熟悉不过……”那人十分肯定的说道。
主簿听了之后,转身面对着四叔,沉声问道:“四叔,在府上可有谁曾在军中供职过?”
一阵风忽然吹来。
不远处的房门被风吹的不停的扇动,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
四叔身后的三名下人好像被吓了一跳,脸色有些苍白。
四叔脸上仍旧看不出什么表情,他的背还是佝偻着,目光深邃的就连自认为阅人无数的袁主簿都看不出任何情绪。
袁主簿在等,等四叔回答他的问题。
这个事情关系到军中之事,其实在心里他并不希望万府有这样的人出现,因为这很可能会引发一些想象不到的重大事件。
但是,在女真差役面前,他只能问出口。
奇怪的是,四叔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怎样,并没有急于回答。
而这个时候,一阵阵悲恸的哭声从大门外传来。
很显然能听得出,痛哭的是一个饱含沧桑的老者。
四叔慢慢的转身面向大门的方向,他自然知道,门外痛哭的就是苏小红的父亲,那个曾要带走苏小红,却被女儿言词拒绝的苏荃。
他自己可能也无法想到,父女再见时,已是天人永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