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北有些不解,不只是程敏最后说的那句话,更让他不解的是程敏居然提出来让自己跟他一起勘察现场。
洛北站在康氏兄妹住处的门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影子,门前的两名差役一丝不苟的守着,并没有让任何人再次走进这个屋子。
大概是发现洛北停下,程敏一只脚踏进了门中,然后又退回来,笑着对洛北道:“既然心里有不能理解的事,就该说出来……”
洛北抬起头,认真的看向程敏,许久之后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跟你一起来?”
程敏咧着嘴笑着,两撇小胡子变成了一个大写打八字。
“原来就是这个问题……”
“首先,我认为你不可能是凶手,更不可能跟凶手有任何关系,再者,在前厅你没说完的话,一定跟这件事有关……我想让你单独告诉我,这也许对案件很重要……”
经过程敏的解释,洛北大概明白,可他的话又让他陷入了更深的不解,于是干脆问道:“可是你凭什么相信我既不是凶手,也不会跟凶手有任何关系呢?”
程敏依然笑着,可笑容在洛北看来实在是有些神秘。
“我办过很多奇奇怪怪的案件……直到今天为止,只有一件案子……”
他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神情变得有些落寞。
“往事不说也罢……我可以告诉你,凭你的身手是绝对不可能完成这样一件案子的,至于为什么会信任你……我自然有自己的道理,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告诉你,但你一定要相信我不会作出任何伤害你的事就是……”
不知道为什么,程敏明明没有说一句让洛北能够听得懂的话,更是一直保持着一副神秘又有些玩世不恭的态度,可洛北却仍旧下意识的想要相信他,他连自己都有些不解这种直觉到底来自哪里?
正午过后,太阳已经开始逐渐西斜,这时候仍是阳光最好的时间。
一阵风吹来,让还呆立门外的洛北变得清醒了许多。
程敏已经走进屋子里,洛北回头望了望身后温暖的阳光,又低下头看看自己脚下的影子,忽然发现,世界也不过就是阳光和阴影而已,即便自己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总该接受才是。
何况自己不过就是个寂寂无名的小人物,他那句话说的很对,自己的身手的确不怎么样,所以程敏并没有理由欺骗自己。
但是他在踏进那道门槛的时候仍旧是怀着一颗忐忑的心。
……
天边的云,总是聚了又散,每一场秋雨过后,地上的黄叶便又多了几分。
可毕竟没到深秋,大多数植物仍旧是一片绿意,绿色如海,充分的显示着生机。
而在遥远中原大地最西面是一片广袤的沙漠,这里哪怕是万物复苏的春天,也很少能有一场足以滋养大地的雨。
所以,这片沙漠之中除了极少的几种能够适应环境的植物外,根本就是一片颓然,一眼望去,就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金黄色海面。
平时看起来寂静无波,但每到有风来时,海面就会涌起一道道看似波浪一样的沙梁,沙梁缓慢的流动,看起来就像是世间亿万年才会有的沧海桑田。
而平静的表面下,谁都不知道会在哪一刻变成一场巨大的暴风。
这就是沙漠,一个充满了画意,也遍布着危险和绝望的地方。
这时候,已近黄昏,太阳变成一个巨大如车轮的红色日头。
可即便是快要落下山去的太阳似乎还有几分余力,炙热的力量仍旧足以灼伤任何露在外面的皮肤。
在这片无边沙漠的最深处,除了一道道沙梁外看不到任何一丝其他的影踪。
就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有一前一后两双脚印如轻鸿般掠起,一转眼就已经到了十几丈远的地方。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宛如两只翱翔于海岸线上的飞鸟,轻盈无比,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云沧望着无边的沙漠和头顶炙热的太阳,微微眯起了眼睛,有些泄气的说道:“我们在这里找了这么久,除了烈日就都是沙子,哪里有什么眼啊门啊的?”
另外一个自然就是蟾月,他们两个与洛北在开封不辞而别之后,就一路来到沙漠深处,要不是他们都身具高深的修为,恐怕在这样的地方也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云沧的话自然也不只是抱怨,如果你也曾在无边无际的沙漠或是其他的什么地方寻找一个根本只是传说中的地方时,你一定就能理解他此刻的想法。
蟾月没有说话,但她理解,因为她本身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这些天来云沧时常会抱怨两句,但他从来没有提过一句放弃的话,所以每当他说这样的话时,遇到了蟾月的沉默,他总是会自动闭嘴。
如果说云沧的抱怨还能让自己得到一些发泄,那么蟾月已经好几天没有再说一句话,云沧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也有些沉重。
希望愈发渺茫,她就愈发沉默,她并不是没有心事,只是她渐渐的把所有的心事都放进自己的内心深处,甚至都不愿意过多的抱怨一句。
云沧甚至有点想直接的问她一句:你是不是已经要崩溃了?人真的不能把什么事都放在心里,这样会憋出病来的。
他自然没有问,因为他知道她倔强的性子,如果自己不能走出来,谁说什么也绝不会有用,所以说他又怎么能问出口呢?
天空上,一只雄鹰盘桓了许久,终于也在清鸣之中飞向了远处。
天上的云卷云舒,游走的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