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建文三十年了,大都在京师的藩王都是在外就藩十数年的宗亲。而且都是朱文宇爷爷辈的,连皇帝也要喊一声皇叔,谁又能把朱文宇看在眼里,更何况朱文宇不是太子。原沈王朱模,原安王朱楹,原唐王朱桱等虽已现在回京闲居,但也不是朱文宇能够镇压的住的。
当然,还是汝阳长公主夫婿驸马谢达。怀宁长公主夫婿驸马王宁,永嘉长公主夫婿驸马郭镇等等,仔细看看,只有朱文宇和副手驸马都尉谢伦两人的辈分最低。
又让值守的侍卫将礼部尚书谢伦的奏章朗读了一遍。
所谓皇事院的院士们。也就是这些皇亲们依然很平静,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驸马谢伦伸手要过奏章,仔细阅览。
“请诸位长辈各抒己见,”朱文宇谦逊地环顾众人说道。见大家还是默默不语,他补充了一句。“之所以皇上让皇事院公议,那自然是信得过咱们朱家得人,江山是朱家的江山,所以很多事。还是需要自己人出力的。”
“殿下,”原伊王朱彝放下茶杯。侧身问道,“谢伦的这个奏章。皇上可有御批?”
“没有。”
“那么……皇上可有谕示?”
“这……”朱文宇皱了皱眉头,说,“皇上早有圣谕,皇亲公议之后呈皇上圣裁。”
“太祖皇帝在洪武二十八年圣谕中说得很清楚,皇亲除谋逆不赦,其余……”
“余罪由宗室皇亲公议,”驸马都尉王宁截住话头,转动着双眼,声音清脆道:“如今重要的关节是,谢伦所奏……”
“纯属荒诞!”原伊王朱彝十分激动,赫然站起,狭长的脸上苍白泛黄,挥动着颤抖的双手,说,“那齐泰可是宗亲,既然不是宗亲,为什么要在皇事院宗亲会议上公论!”
朱文宇轻蔑地扫了朱栋一眼,他知道,原伊王朱彝,当初是最不愿意归藩的一个,当初几乎是父皇派兵将其逼回来的,所以心里充满了怨气,自知他这么发火,皇帝也几乎奈何不了自己,所以索xìng就破罐子破摔了。
“伊王,据我所知,齐泰可能会异姓封王,倒是也算是半个宗室之人了……”
“是谁?”原伊王朱彝回头张望。不知是谁说的这句话,不但惹怒了原伊王朱彝,让大家都吓了一条,仔细看时,却是原谷王朱橞,正在那里yīn阳怪气的说着。
原伊王朱彝却是奈何不了朱穗,气的哼了一声,遂不再言语。
有了朱穗这句话,迷茫的众人仿佛点亮了一盏明灯。
是啊,皇上这么做,岂不是拿齐泰已经当做了宗室之人,看来异姓封王之说,并不算是传言,难道皇上真的是这么想的?
一时间宗亲会议稍微显得有些乱,异姓封王在这些实际的王爷们面前,显得尤其可笑,别人传言,但是他们从来没有相信过,因为异姓封王,在大明始终是匪夷所思的。
有异姓封王的,不过那是死后追封的,比如徐达、常遇chūn等等:中山王徐达:开国功臣之一。封魏国公,追赠中山王,谥“武宁”。 开平王常遇chūn:洪武二年卒于军,追封王,谥“忠武”。 岐阳王李文忠:初封曹国公,追封岐阳王,谥“武靖”。 宁河王邓愈:追封岐阳王,谥“武顺”。 东瓯王汤和:初封中山侯,进封信国公,追封王,谥“襄武”。 黔宁王沐英:初封西平侯,追封王,谥“昭靖”。
目前就这几个异姓封王的,无一例外,全是死后追封,说明白了,也就是一个荣誉称号而已,而齐泰年纪虽然不小了,但据说身体康健,还很健朗,难道真的要封王,皇上是想要齐泰死吗?
驸马都尉裴伦掩起奏章,沉默的站了起来,先向朱文宇使个眼sè,然后慢慢的说道:“各位宗室既然不能平静,那就暂时休会,先回府歇息,明rì再来,反正是皇上定下的事务。大家始终是要完成的,否则就是抗旨不遵,虽然大家都是宗室,后果。大家都知道的。”
皇事院的各位院士宗亲们各自回去,而裴伦也在东角门殿的一个侧院休息,刚吃罢晚饭,正在静坐思虑,后宫侍卫来了,他奉三皇子之遣,请谢伦立即去宫内议事。
没有任何怨言,驸马都尉裴伦昨rì深夜刚刚从西安回来。在城门就被接住送到了宫里,连公主都没有见上一面,今天白天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一切都没有准备。也正好想要和三皇子朱文宇谈一下,了解一下最近京师发生的事情。
不远,只是对角相望,一会便走进三皇子住的地方,是临近东角门殿的一座宽大四合院。回廊串连,院中一边是假山鱼池,一边是铜龟铜鹤,回廊下侍立着侍卫、宫女。手持宫灯,相向木然。裴伦踏上石阶。侍卫挑开珠帘,躬身说道:“驸马爷请!”
一跨进门槛。身着便装金簪秀发的三皇子朱文宇立即迎了上来。
“驸马,今天伊王的话,仔细回想起来,还真的有些道理!”朱文宇低声说道。
“噢!”裴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又……怎样?”
“母妃一直没有消息……”朱文宇见两名宫女垂首侍立,一名宫女正捧着茶进来,便截住话头,待将茶碗放到茶几上面,朱文宇将手一挥,大声说,“你们都下去吧。”
“是!”宫女和侍卫都退了出去。
朱允炆坐下以后,探身说道:
“但是我之前也挺母妃说过,似乎齐泰封王之事,是父皇提的,但是没有话没有记录在起居注里,所以很少人知道。”
裴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立即说话,捻着下巴上刚刚长出的黑亮短髯,转动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稍顷,问道:
“伊王怎么会知道?”
“可能是猜测,也可能……。”
“嗯……”裴伦沉吟不语,他感到事情有些复杂,看着好久不见得这个朱文宇,这个与自己妻子是亲生姐弟的两人,xìng格却截然不同,朱文宇太细致了,而朱纹岚大大咧咧,平常从来不注意小节,也就是那样,朱纹岚从来不管他做什么,也没有什么野心,裴伦在家里,从来不谈国事,也从来没有和妻子议论过社么。
有时候,裴伦倒是觉得朱纹岚倒是向顺妃所生的一样,可能是小时候顺妃无所出,皇帝为了安慰她,所以将朱纹岚一直放在小维哪里抚养的缘故吧,姐弟两人竟然截然是两个极端的人,这个令裴伦也感到惊奇。
但是不管怎么样,朱文宇和裴伦两个人也算是至亲的关系,这难道就是皇上将他们派遣到一起做事的原因吗?
“姐夫,”此时没有人在场,朱文宇直接称呼裴伦道:“我感觉这次没有这么简单,姐夫是昨天深夜被接到宫中,这个我是知道的,但是我已经住进来三天了,其中下人们都被隔绝在东角门殿之外,现在的宫女和侍卫都是父皇新近调过来的。”
“这么说,你已经和外面隔绝了三天的消息?”裴伦的眼角一跳,他虽然方正古板,但绝对是一个头脑jīng明的人,皇上等于隔绝了三皇子和外界的消息,包括自己在内,也被隔离了。
想起了刚才朱文宇所说的,母妃没有消息传来,他更是心惊,淑妃杨蝶有什么样子的能量,他是知道的,相信朱文宇也是心知肚明,要是这样,事情可能真的不想刚才自己琢磨的那样。
于是问道:“那太子和二皇子呢?”
“大哥去镇江迎接齐泰父子的船队,而我昨天听宫女们说,母后突然生病,二哥也进宫侍候母后了,不过事情是真是假,我也不知道,也没有多问。”这已经是三天来,朱文宇所知道情况的极限了。
当然,现在裴伦更是一头的雾水,两个人相对半天,谁也没有得到要领,半晌,裴伦涩声说道:“凭心而论,这次殿下一定要小心行事,我总觉得有些蹊跷。”
“刚才用膳后,我想到了两点,第一,齐泰封王,可能是皇上传出来的,这一点。刚才殿下说母妃也曾经说过,所以现在已经确定应该是真的,第二,这次学子闹事也好。齐泰封王有人反对也好,和皇上唱反调的,肯定有宗室的人参合,但绝对不是太子、二皇子和殿下您。估计陛下也是这么猜测的,这么的把殿下,二皇子和太子你们分别隔开,是在保护你们。”
“保护我们?”朱文宇脸上露出奇怪的神sè。
“对!”裴伦点点头,继续分析道:“太子。二皇子和殿下同居京师,发生这样的事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齐泰父子的事情出了状况。对谁都没有好处,特别是三位殿下,那么三位殿下为了自保,至少下面的官员们为了自保,肯定要互相找对方的证据。那么相互泼污的事情,不一定干不出来,别人我不敢说,就连母妃。为了洗清殿下的清白,恐怕就不惜做出任何事情!!”
“甚至。母妃现在不给殿下任何消息,任何提示。就是在保护殿下。现在的情况就是谁的动静越厉害,谁的嫌疑就越大,殿下以为呢?”
朱文宇听后沉默半晌,深以为然,突然想到裴伦说的最后一句话,“谁的动静越厉害,谁的嫌疑就越大”,心里一动,不由的想起白天伊王朱彝的反应来。
伊王朱彝,是太祖爷的第二十五子,按照辈分,皇上也要称其为一声“皇叔”,归藩数年都没有动静,按照道理说,今天的反应不应该这么大才对,比伊王朱彝年纪大的有,地位尊贵的有,怎么都没有说一句话,反而他在哪里胡搅蛮缠呢?
两个人默契的对望一眼,竟然不约而同的露出意思诡异。
难道这些也都是皇帝的布局,主心骨不在了,就要看跳梁小丑的底细吗?那么这个伊王,到底是那一派的人马呢?为那个皇子摇旗呐喊?
朱文宇摇摇头,杜绝了裴伦眼光的咨询,说道:“伊王一系,我们没有接触过。不过我想大哥、二哥也不会接触。”
裴伦点点头,虽然只是过去几十年,但是大明朝野,都知道伊王一系,是最恶劣的一系,在大明众支藩系中,伊王一支排行第二十五。伊藩也是最差最劣的那一支。
特别是伊王伊王朱彝,做伊王后建国洛阳,便在洛阳城胡作非为,残害百姓。他为人好武厌文,喜欢砍杀,经常挟弹带剑到市效游猎,遇到躲避不及的人,动辄斩劈,弄得血溅一身,而他竟喜欢溅血的衣。又大庭广众之下男女**杂混取乐,生活荒yín无耻。
因为他的母亲是葛丽妃据说是一个胡人,是太祖皇帝剿灭蒙元时的战利品,所以伊王朱彝一出生就由蒙元人的凶悍之气,最后因为毕竟是皇子,还是封在了洛阳府,那是为了便于看管的缘故。
记得听说,太祖皇帝的其余几个儿子,都看不起这个所谓的伊王,很少和他交往,而在撤藩的过程中,这个伊王也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思想。
时间到了年限,圣旨连同皇事院宗人府的诏令全都过去了,伊王朱彝竟然不奉旨,不理诏令,一直称病在洛阳城内作威作福,就这样混了一年,最后越来越不像话,再过去催促的人,竟然会被伊王朱彝打出来,一怒之下,朱允炆令河南总督派遣兵马将伊王朱彝府邸围了起来抓他进京,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伊王朱彝还敢反抗,动员自己的护卫对抗河南总督的军队。
都知道大势已去,谁还听他的,没有办法只好偷偷的溜走,伊王朱彝的府上,竟然没有一个下人或者护卫了,最后乖乖的被押解进京,被宗人府圈禁了三年,就才放出来没有多久,谁知道还这么跋扈,这样没有脑子,没有实力的人,谁去招揽啊。
谁要是招揽这样的人,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排除了这种想法,两个人又陷入了僵局,明天还要继续召开皇事院的会议,但是能出什么结果呢?谁又能拿这些长辈们怎么样呢?两个人的头痛起来,看来不是一个轻松的差事啊。
两个人这样长叹着,朱文宇想,为什么就我摊上这么一个差事,而大哥去迎接齐泰,二哥伺候母后,两个人肯定是轻松的多了,看来,在父皇的眼里,还是有所区别啊。
太子去干国事,而二皇子进宫侍候母后,肯定得到的消息更多,就我在这里为难,殊不知,在他们为难的同时,太子朱文奎、二皇子朱文清,也都陷入了深深地为难之中,特别是太子朱文奎,心里正陷入了深深地感叹:孤身为太子,为什么会摊上这么一个差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