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克虎见老大如此轻易的被击倒裆即不做思考的把腿就跑,却感觉背后一阵风袭来,随即右侧身子如遭雷霆重击,连续的响起几声“咔嚓咔嚓……”的声响,只见刘克虎整个人像是一根被折断的筷子被令狐莞尔一脚侧踢踢折在地上,不停的抽搐着,嘴里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的低声哀嚎,还没有死绝。
龙天翔和刘克虎可是这群水寇眼中最厉害,通着天的人物,他们此刻被轻易的击倒意味着什么剩下的水寇们都知道,那可不是末日来临了么?紧接着不管是哪一伙的,所有人都争先恐后的往外跑却被另一伙人拿刀逼了回来,还有三四个人冲的过猛直接被砍翻在地,好像整个大厅是被包围了一般,顿时所有的人更加慌乱,不停的东张西望,不知所措,脸上满是惊疑。
赵大河朝着胡力使了个颜色,让他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这绝不寻常,难道自己把外面精干的弟兄拉进来对付这小子却被人里应外合包了饺子?
令狐莞尔看着众人阴恻恻的说道:“你们这些人胡作非为可曾想到过今天?不过放心,我不会拿你们怎么样,也就是脱几层皮罢了。”
一旁仰面坐在地上的龙天翔有气无力的道:“老子纵横江湖数十载杀人无数,大不了就是个死,算得了什么?今天栽在你手里老子认了,动手吧。”
令狐莞尔还是冷笑着说道:“污血脏了手,狗命不稀罕。”紧接着把目光投向了那边为首的赵大河。
赵大河为之一惊,心里就动起了心思,后面的密道里有条暗河能通到太湖,以自己的水性只要到了水里谁也奈何不了自己,可聚拢这么兄弟有今天的声势也不容易,心里有点不甘,当即他深吸口气大声呼喝道:“弟兄们,弟兄们……咋们人多势众横行太湖这么久了还会怕这毛头小子吗?不,绝不会。都别怕,大伙一起上,只要砍死这小子每人赏银一百两,到时候我给大家连设半个月宴席,酒肉管够。今天这局面不死不休,为了咋们逍遥痛快的日子……拼了!”赵大河一边鼓励别人去死,一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几步准备随时逃进密道。
而胡力很利索的跑过来小声道:“大哥,老许疯了,他带人围了咋们的寨子。”
赵大河面色一沉,屋内扫视一圈,姓龙的大旗算是倒了,他手下的几十号精英若是能收编了……完全能火并老许,到时候太湖之上自己一家独大,多年夙愿,可就一朝达成了。想到这赵大河心里又有了点想法,可这臭小子着实不好对付但总归还是要试一试,旋即赵大河又往前走了几步,带动所有人道:“许远老匹夫联合官府想把咋们一网打尽,人已经杀上了水寨,不想死的就都给我拼命,跟着我赵大河干,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称分金银!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大伙随我一起上。”言罢,赵大河抽出长刀又站前几步手臂重重的往前一挥,还颇有点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意味。
一众水寇手上或多或少沾了血,屁股底下也没一个干净的,听说官府杀上门来又被赵大河这么一挑唆,富贵险中求,自然是有一大批亡命之徒群起而上。
见水寇如潮水般上来,令狐莞尔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右手紧紧捏着的拳头慢慢展开,肆虐如风暴的劲气一下子打翻了扑上来的所有人。他现在已经恢复了一点当年的状态,要收拾这些个臭萝卜烂树根自然是手到擒来,转眼之间场中地上一片狼藉,六七十人人仰马翻,痛苦哀嚎。令狐莞尔朝着地上的人撇了撇嘴,怪里怪气带着戏谑鄙夷的摇头叹息道:“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们这些呐……哎!”
赵大河心里“咯噔”一下,这,这也太不堪一击了吧,而眉头就又皱了起来,好汉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又不由自主的往后一缩,恰恰撞倒后面的人,带着一丝愤怒往后瞪了一眼,见后面的手下押了妙龄窈窕靓丽的女子上来,就听手下人如是说道:“头领,这女的也是潜入咋们寨子里的,您看该怎么发落?”赵大河细细一看,心里就又有了计较,看这两个年轻人无论年纪、服饰、样貌、气质都是一伙的,赵大河收起长刀,一把掐住她脖子,抽出匕首架在脖子上,往前两步道:“臭小子,住手,退下!不然这娇滴滴的小丫头身上可要多几个窟窿了。”他也不奢求其他只要能带着兄弟们撤离就行,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话说金凤至也够倒霉的,在房梁上闷闷坐了半天腰酸背痛,又饿又累,看着令狐莞尔始终局面不利她的心里也是提心吊胆,她是听令狐莞尔自吹自擂多了,没想到是这般田地,很想下去但太高了,被令狐莞尔往这里一扔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整个的为之一震就从高高的房梁上摔了下来砸在一个路过的水寇身上,多亏有个肉垫没有受伤,但却立刻被水匪抓了起来。
令狐莞尔冷眼一看,原本无所谓的表情就有点肃杀凶厉了,浑身上下的怒火在熊熊燃烧,皱着眉瞪大了眼睛,缓慢的,一点点的,一步一步的走向了赵大河。
赵大河心中大惊,难道手中的女娃娃没什么要挟的价值?
金凤至心中害怕可嘴上依旧嘴硬道:“你别管我,要是真有个好歹就为我报仇吧。”
赵大河闻言心中却是稍定,听话听音这就是死鸭子嘴硬,分明是不想死呀。于是牢牢的制住金凤至,把匕首往脖间一抹,大有你再上前一步我就宰了这小娘们的意味。
令狐莞尔稍微停了停,看了赵大河一眼,就像看死猪一样,冷漠而平静。
见令狐莞尔停下脚步没了动静,又有十来个人持刀上前,嘴里大声的嚷嚷道:“小子,别动啊,动一下就在那小妞身上捅个窟窿。”嘴上边说,就挥刀上前砍来,他们觉得只要你小子感动我们就撕了你相好的。
令狐莞尔白了一眼,目露凶光,对面这些家伙真不讲究,内息真气爆发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又运起“蓝鲸”之法,磅礴的外溢真气如一堵气墙阻挡了上前的匪徒,将其一一逼退,随即令狐莞尔又若无其事的走向了赵大河。
赵大河再次恐吓道:“再靠近一步我可就不客气了!”
令狐莞尔冷笑不断,并不答话,脚下不停,转眼之间就已经在几步之外,小时候年轻耿直社会经验不足让阿克叔叔拿捏的死死的,他此刻是最痛恨被人要挟的。
被挟持的金凤至本来还因为拖了后腿而有点不好意思,现在见令狐莞尔对自己死活不管不顾心里郁闷,轻咬朱唇,看不懂令狐莞尔心里是怎么想的,难道还真能把自己撇下抛弃在这里不成?不会这么铁石心肠吧,心里这么想那杏眼柳眉间也是透着点哀怨。
赵大河暗叫失策,没想到这少年人模狗样的居然心这么狠对此无动于衷,于是心一横,大不了一拍两散老子死也拖一个垫背的,手上使劲就要下死手,却感觉浑身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拿着匕首的手比灌了铅还重,无论如何使劲都是纹丝不动。再看看那逐渐走近的可怕少年满脸虚伪的笑,赵大河更是火急火燎,忧心如焚,无比恐惧。
令狐莞尔含笑看了赵大河许久,直到看的赵大河面色惨白才收回了目光,伸手握住赵大河持刃手腕慢慢掰开推到一旁,就见紫色诡异的火苗如瘟疫一般裹挟缠绕着沿赵大河手臂往全身蔓延。令狐莞尔这是驱蛊种魔将自身凶厉蛊虫植入赵大河体内,落井下石,让他好好体验一下,而这比起翟二娘借助外蛊种入显然是高出一筹。以蛊虫为刑具折磨仇敌是苗人常用的手段,只是阿克叔叔当年玩脱了才促成了今日的令狐莞尔的鬼样子。
赵大河苍白的面色先是一红,再是一紫,紧接着浑身黑气汇集到脸上,紫黑紫黑的甚是吓人,还没等众人晃过神来就见赵大河伏倒在地上,由内而外的散发着紫色的气息,就好像在燃烧生命一般那么艳丽夺目,蜷曲颤抖抽搐痉挛的赵大河口齿不清的说着胡话,失心狂乱,半身不遂……高位截瘫?渐渐的雾化模糊,服饰瘫软在地上,仿佛兜头盖脸泼了一盆化尸水,整个人慢慢化于无形,只是衣服里面似有小火苗在跳动,然后流出一地的紫色的湿漉漉的如蛆虫一般东西,欢呼雀跃的,蚂蚁行军般的爬上令狐莞尔的鞋子,紧接着钻进了裤腿。
远处目瞪口呆的翟二娘看的是心惊肉跳,这少年年纪轻轻居然,居然已经……那已经不只是“驱蛊种魔”的境界了吧?当年老教主苦修几十年也不过只是“驱蛊种魔”的程度。
所有人看的眼睛都直了,老大化作一堆蛆虫,而那该死的小鬼像是腐烂了半张脸一般,狰狞可怖的脸上爬满了虫子,那股子阴寒之气简直就是从棺材爬出来的,又好像是地狱出来索命的恶鬼。被打倒的人一口气没喘过来差点憋死,远远站着的水寇也都是瘫软在地,面无人色。
令狐莞尔轻轻拉住金凤至,小声道:“你没事吧。”
金凤至也是声若蚊蝇的小声应道:“没,没事。”说实话她也是吓的不轻。这一幕与当年在南阳城外的山村里是何其的相似,只是当时金凤至被仇恨支配觉的是如此的痛快,可现在也却觉的是无比恐怖。
又听令狐莞尔皮笑肉不笑的冷冷道:“站起来,都站起来啊,还没完呢!”
立刻就有几个人发疯似的站起来就想要往外跑,却感觉身体不由自主的被拽了回去,死死的被按在地上,看着那行尸走肉冰冷的双眼,裆下脸一黑,口吐白沫,没了意识。
诡异的气氛持续了许久,如此的压抑,仿佛暗无天日的地狱鞭挞摧残着所有人的心神。
环视一圈,许久见没人再敢动弹,令狐莞尔无趣的皱眉道:“那……就这样吧,滚!”
闻言,如蒙大赦的众人相互搀扶着就往门外走去,二当家的胡力也是不由分说的往外跑,心里还暗自侥幸,大哥和三弟都死了,龙天翔、刘克虎也是个大残从此废了,唯独自己全身而退,真是烧了高香神灵庇护。忽然就听身后有人阴恻恻的说道:“主犯,你可别想蒙混过关。”听闻此言,胡力浑身一震,胆气全无的他微微颤抖着身子转过身去然后“啪”的跪倒在地求爷爷告奶奶的哭喊道:“少侠饶命,您饶了小的狗命,污血沾了您的手不值当,小的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少侠,我混账,我不是人……”边说胡力左右开弓的抽自己嘴,顿时嘴里一片殷红,稍稍抬眼见到那双冷冰冰锐利的眼睛,心就跌到了谷底却又不敢反抗,个人荣辱是小,苟全性命是大,当即手上动作不停,嘴里含含糊糊继续道:“小的我拖家带口,上有白发苍苍的父母,下有开口裤裆的孩子,您……您就饶了我吧。”
令狐莞尔一皱眉,不冷不热的道:“你若是真有反悔之意我倒是不介意放你一马。”
胡力闻言哭天抢地的抱着令狐莞尔的腿痛哭流涕道:“小的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以后保证本本分分,踏踏实实做人,如敢再犯天理不容,死无全尸。”
令狐莞尔把胡力一脚踢开,示意你可以滚了。那胡力自然一溜烟的小跑往里面奔去。令狐莞尔轻呼口气见到那翟二娘正盯着自己,于是戏谑的笑道:“还不快走,我可不留你喝酒。”
那翟二娘把眼睛从令狐莞尔身上挪开,头一撇,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想说些什么却难以启齿。想了想还是跟在了那胡力的后面,外面的情况不明朗,跟着这个头目能免去很多麻烦。
金凤至仔细的端详着令狐莞尔那张白皙俊俏的脸蛋,直到确定没有破相,没下留下一丝瑕疵才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令狐莞尔深吸口气,然后胸膛开始渐渐起伏,喘息声渐渐粗重,继而微微佝偻,气息不畅的小声道:“没,没事。”
顺三和刘四低头哈腰的慢慢走过来,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胆战心惊的小声道:“老……老爷,您?”见自家老爷面有疲态,顺三赶紧搬上来一张椅子,又四下翻找抱来半坛子浊酒,而刘四也去后面厨房弄来一只烧鸡,面带谄媚邀功的笑道:“老爷,您先歇歇!刚才您大展神威小的我看在眼里,佩服在心中,小的们对您可是无比的敬仰呀!”
令狐莞尔微闭双目细细感觉,只感觉自己的状态来的缓慢去的飞快,才只有片刻的功夫体内的劲气就已经流失大半,没有了刚才的气势,和小时候那种随时随地长时间保有巅峰状态根本没法比,看来自己真的是荒废了……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歌舞升平,国泰民安,江湖上的是是非非也和自己没任何的关系,罢了。长叹口气,令狐莞尔淡淡道;“回去别多嘴。”
顺三和刘四自然明白,老爷这么厉害却一直深居简出很明显是不想招摇显摆,他们自然是满口答应,心里却是纳闷,自家老爷斯斯文文的平日里大气都不喘一声怎么就……就这么厉害呢?
却在此时,百十来人被另一伙人给逼回了厅堂之内,为首的一人五十多岁,胡子花白,面色严肃,轮廓硬朗,身穿甲胄,手持长刀,眼见厅堂之内一片狼藉,爽朗的大笑道:“痛快,痛快,狗咬狗一嘴毛,活该!”
“许……许老弟。”瘫倒在地上的龙天翔嘴里不住的说了一声。
那甲胄老汉狠狠啐了一口道:“呸,谁是你许老弟,我许家世代忠良岂能与尔等小人为伍!姓龙的,你和那姓赵的横行太湖多年没想到有今日吧?今天就是你们的末日!”
“许远!你……”
那许远怒目大“喝”道:“老子忍辱负重三年多就是为了铲除你们这些个祸害,如今天随人愿真是痛快!上,都给我上,一个都别放跑了。”边说,许远还得意的捋了捋花白胡子,对此很是满意。原来这许远曾入剑南节度使府任从事,也算是官身,后来得罪了上司被贬为高要尉,本想着等路经余杭老家就称病赋闲养老,没曾想见着太湖水寇愈演愈烈官府管不住就干脆停下几经辗转组织了百十号人混入水寇之中私下调查筹划,再找机会将他们一举铲除。没想到昨夜赵大河派人来找自己一起合伙干一单买卖,许远心里就有了计较,连赵大河都吃不下的岂不是大买卖?于是他就想着能不能利用这件事挑拨赵大河和龙天翔之间本就剑拔弩张的关系,若是双方火并起来自己岂不是能从中渔利?于是就把消息放给了极具实力的龙天翔一伙。得知消息的龙天翔果然是去找赵大河和自己的麻烦要从中分一杯羹,清早带齐手下出门,为显示实力手下精锐尽出,而许远自然不会去赴约,则是趁机攻下龙天翔的寨子,转而又带人攻上赵大河的水寨。许远自认为计策精详,准备充分,果然是异常的顺利,甚至都没遇上多大的抵抗就荡平了两帮人马,现在这厅堂之内的首脑们又是拼的两败俱伤,只等自己来坐收渔翁之利。
许远手下的人手段不俗很快将所有包围,因为水寇之前早就被吓破了胆,所以他们现在也无心反抗,全部束手就擒。早有两人上前欲把坐在椅子上的令狐莞尔给拽下来,多亏了顺三给拦住。
“大哥,这位大哥,我们是被抓来的客商,不是水匪,你们误会了,多谢诸位搭救,我替老爷谢谢各位啦。”刘四赶紧大声道。
那些个人也没搭理刘四,只是虎视眈眈的看着几人,像是稍有不轨企图就立刻动手的意思。
厅堂之中很乱,所有的人都被驱赶到大堂之中,人数还真不少,也还有不少的妇人,经过一一甄别指认,许远把四十多个骨干头目给留了下来,其他人就不追究了,他当了那么久水寇自然知道从犯大部分都是一些失地的农民纯粹为了糊口而已。而令狐莞尔头光面滑,一脸的细皮嫩肉且服饰华贵,举止傲慢,一看就知道是被抓来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许远心里虽然鄙视但终究没有为难,令狐莞尔指认顺三和刘四两个仆人。而对一旁的女眷许远倒是非常的宽松,不管是被掳劫的,还是水寇家眷,或者是其他,把她们全部都放了。
虽然许远不追究一些个喽啰,但终究没有把他们立刻放走,暂时安置在岛上,等到时候由官府来统一安置,盘踞多年的太湖水寇中最强的三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覆灭了。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顺三找了个许远的手下花钱雇了条船,刘四又去厨房收罗了些吃的,然后就撑船上岸去了,岛上那些人的死活令狐莞尔可管不了这么多了,他也就是一时气不过水寇胡作非为,既然该收拾的都收拾了,得以收场最好不过,只是出于对苗人处境的感同身受也希望那翟二娘能从哪来回哪去吧。
上了岸没走几步就是官道,顺三和刘四不知从哪搞来辆马车,辨认了方向,就往县城的望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