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过耳,荷叶与蒲草猎猎作响,目光落在小娘子皓白如雪的手腕上,再往上,看她耳边一缕细发被吹到飘飘扬扬。
萧衍慵懒地半躺在小船里,头枕手臂,半眯着眼,好整以暇看着那双清潭似的眸子,水盈盈的,又倒映着湖水中的粼粼波光,在他一句话后惊到缓缓睁大。
像萧世子这种历来要风得风的人,从来只有他说可否的时候,不曾被谁牵着鼻子走。
这位小娘子无论出于什么缘由,既然主动招惹了他,猝不及防地在二人之间起了个头,惹他心中生乱,她要当成风过无痕,轻飘飘地喊结束,拍拍屁股走人,怕是不容易了。
萧衍目光游刃有余地落在沈蓁蓁红晕渐起的脸上。
再是民风开放,面对郎君大剌剌地将亲人的话直白道出口,沈蓁蓁这种在传统儒学熏陶下长大的小娘子,多少是觉得孟浪了些。
可有时候不得不说,有些人跟她好似就天生相克。
只听萧衍打蛇七寸般,言简意赅道:“你昨日被人害,我可以帮你查明真相并报仇。你总不想害你之人高枕无忧罢?”
她当然没有那般大度!
她不止差点失身于人,按她浑噩中听到的喧闹声来判断,对方当时可是带人前来围观,要闹得人尽皆知,以毁她的体面和未来的。
可沈蓁蓁故意开口怀疑他的能力:“圣上都定了的案,你有何本事去翻?”
萧衍提了下唇,“为何要翻案?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对上萧衍那似一眼看穿她的眼神,沈蓁蓁攥着荷叶杆,腾一下就红了脸。
从正宫出来后,她就想过要暗探真相,后来遇到郑四郎,对方与她同是受害者,且昨日是她主动去扑他,他却对她表现得很是愧疚,愈加验证了她的猜测,那始作俑者与他有些关联——是郑婕妤的概率很大。
从初次在西宫见到郑婕妤,敏感如她,当时就看出了郑婕妤眼中对她的抵触甚至厌恶。虽不知缘由,但郑婕妤对她动手,也不算多么意外,毕竟有些人就是狠绝得起来。
其实真相水落石出并不是最难的,但如何能做到报仇,才是难点。正面来显然不大合适,她打算的是届时来阴的,对对方以牙还牙。
也就是萧衍说的不用翻案的意思。
沈蓁蓁当下确实因萧衍的提议有些动摇。
在离宫她无人可用,行动不如在民间那么自由,就是有钱也派不上用场,不能教“鬼推磨”。
她也想过找谢穆商谈,可她还是个极为在乎自身面子形象的人,怕自己阴暗那面暴露在品行高洁的谢穆跟前,引得好友反感。
萧衍就不同了,可以说,她的各种不想被外人知道的私事和性子,都“有幸”被他见到过,而她也知道,他也不是什么完美郎君。
萧衍的身份在此,在离宫可谓出入自由,而且还与六皇子“暗中勾结”,要办事显然容易得多。
他是有利用价值。
萧衍还是那般躺着,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见小娘子分明对他的条件动心,还在因那点女子的害羞而犹豫,他语气缓缓,激将道:“你我二人男未婚女未嫁,此事并未败坏道德,也不损你什么。怎么,不敢么?昨日亲我的勇气去哪了?”
沈蓁蓁:“……”
她瞪他道:“昨日之事我是受害者,我哪里能控制自己做什么?”
萧衍似笑非笑地凝着她娇愠的眉眼,怎么看,怎么像一只饿狠了,徘徊在有一大块肉的陷阱旁的猎物。
他心中征服之欲燃起,开始享受捉到她的过程。
见过他舅舅后,小娘子就精神萎靡,蔫蔫巴巴的,眉心紧锁,她心头想着什么事,他不难猜出来。
萧衍加大筹码,幽幽地道:“昨日你中的乃是‘惑心散’,在房里燃的,是‘欢情香’,都是西域来的药。我有法子知道,这两个药都有何人持有过。也有法子拿到一些。”
萧衍话落,沈蓁蓁显而易见地神色松快了些,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他的人品她或许不苟同,但他的能力她还是认可的。
沈蓁蓁一鼓作气地提条件:“那你能带我去见江南山人吗?”
萧衍一顿,笑道:“你还没死心呢?”
沈蓁蓁腹诽:我为何要死心?我还没发挥实力吸人眼球呢!面上一本正经道:“既然听闻有如此美妙的曲子,不将太后那时的辉煌复原,总觉得心有遗憾嘛。”
萧衍眯了下眼,把握时机道:“要见他,还要人的曲子,我的条件可就不同了。”
“什么条件?”沈蓁蓁问。
萧衍朝她勾了下手指,“附耳过来。”
沈蓁蓁:“此处又没有旁人,你大可大声说出来。”
萧衍闭上眼,佯装起怒:“不听便作罢。”
沈蓁蓁始终是对那《相和歌》念念不忘,尤其是萧衍评价她那舞丢人现眼后,更是坚定了她要找个好曲子,上演一场不流于俗的贺礼的决心。
故而,萧衍的一招欲擒故纵到底起了效,沈蓁蓁犹豫片刻后,放下莲叶,扶着船沿起身,弯低腰行了两步,跪坐在了萧衍身旁。
她道:“你说罢,什么条件。”
萧衍仍旧闭着眼,却是抬起手,准确地握住了沈蓁蓁细长白净的后脖颈。
轻轻摩挲两下后,他将小娘子的脖子往他脸上压,动作看起来缓慢至极,像是她身子只要一反抗拒绝,他就会停止一样。
实际上,按萧衍嚣张的性子来说,但凡沈蓁蓁反抗,他就会更加用力,换上另一副对待人的样子来对她。
沈蓁蓁被他摩挲得头皮有些发麻,脸越来越靠近他的脸,青天白日,灿烂阳光照耀下,要与郎君做这种孟浪的事,紧张的、禁忌的、刺激的情绪一并涌上心头,她的心跳就越来越快,连呼吸都有些急了起来。
心怀目的的她,算是默许了他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