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们一行四人刚刚入住客栈,一场大雨便不期而至。
虽说五月的天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只是这雨来的突兀,让人没来由的心情郁闷。
“林叔,我记得我们这灵鹿镇虽小,但却是县城去河南桐柏的必经之路,来往货商倒也有些,为何今日竟如此冷清?”我放下筷子道。
“如今天下大乱,烽烟四起。躲都来不及,有谁还敢出门行商?”林叔轻叹道,“宁做太平犬,莫做乱世人啊…少爷时辰尚早,多吃些吧!”
“今天是黄道吉日吗?”自茶舍杀人之后,李过一路沉默。进了客栈也只是埋头吃饭。此时突然这样问,倒也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林叔,我也觉得蹊跷,镇上沿街虽然是门户紧闭,却有好多檐下挂着红灯笼,是集体成婚日吗?”
“哎哟,少爷你的脑洞可真是够大,这就是你平日里给我说的,看书能扩大视野的视野吗?”
我对梅香的讥讽早已习惯,除非师傅师娘在旁,私下里总是这种酸溜溜的语气。
我可以装着没听到,林叔却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总是没大没小的。你们从小在桃花谷中长大,不知江湖险恶;如今在外,你又身着男装,以后言行举止要小心些了…”
“哪个,”我见梅香嘟起小嘴,忙打断他道,“林叔今天这么多人家办喜事,您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肯定奇怪啊!”李过似乎比我的好奇心还重,倒让我很是意外。
“李将军,闯王在襄阳称王,想必是要选妃的吧?”林叔淡淡道。
见李过一脸茫然,我就知道这小子啥也不懂。
“您是说,这些民家女子怕是被闯王选侍,才匆忙嫁人的吗?”
“我想是的少爷。”林叔怅然道,“无论是谁做了这天下,遭殃的总是民间百姓。”
“闯王打天下是为了百姓,他不会的…”李过明显的底气不足。经过茶舍一事的打击,他已没有了早前的自信。
“这个,其实你倒不必难过。”我安慰李过道,“不是说林子大了啥鸟都有吗?你大顺军想必大多数还是好的…。”
话音未落,我突然发现我立场有些跑偏。要是师傅听了我这番话,岂不气到吐血。
我在心里狠狠的给了自己几个嘴巴,“朱永明啊朱永明,朱家可是你的大恩人呐!”
“队伍大了不好带啊!”林叔接过我的话道,“闯王的初衷肯定是好的,只希望他得势之时,不要望了自己曾来之百姓。”
“林叔你…”我突然发现老林的立场也有了问题。
【二】
室内一灯如豆,室外雨却越来越大。我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便又端起了碗。
这时就见客栈掌柜的和一素衣女子走了来。
“呵呵老林,夜雨无聊,再加两菜,你们多饮一杯,也好歇个好觉。”
掌柜的一边布菜一边对身旁女子道,“秀儿,这个老林和我是多年的相识了;这位公子呢是桃花谷的少谷主;他旁边的那位小哥…”
“她是朱雀儿。”我无视梅香气恼的表情继续道,“我的书童,是书童。”
“呵呵,好好好!”掌柜的指着新上的几道菜道,“这个是溜鱼片,那碗是韭黄炒蛋;旁边的是麻油拌猪肝;这壶酒嘛…”我隐约听到掌柜的一声暗叹,“它叫女儿红。”
跟随掌柜进来的素衣女子一言未发,掌柜的介绍谁,她只是飞快的扫一眼,轻轻点一下头。奇怪的是掌柜的似乎有意无视了李过,她却多看了他一眼。
“各位慢用。”素衣女子道了个万福尔后便离去了。
掌柜的望着女子的背影点了点头又是呵呵道,“老林,借一步说话。”
林叔一怔,“你这老宋啊,不就是多上了壶酒嘛,还怕不给你银子?”说着话便随宋掌柜一同走了出去。
我看了一眼梅香,见她眼中也是疑惑。而李过自从素衣女子出现,他便有些魂不守舍了。
“你说哪女子会是谁?”
“我怎会知道?但有一点可肯定。”我摸了摸鼻子道。
“得了吧少爷,你能肯定什么?”梅香的酸气又上来了。
“我肯定啊,”我故意把声音提高了些,“李将军这一生怕是再也忘不掉她了。”
“这猪肝好吃,好吃!少爷你尝尝,尝尝。”李过的脸刹间也成了猪肝色。
林叔很快便回来了。只是他进来之后便看了眼李过,那眼神怪怪的。
“香儿,你去把少爷的铺盖整理一下,再用香薰薰;那你,少爷也…”
“听李将军说这凉拌猪肝好吃,我还没尝尝呢!”林叔的意思在明显不过,支走梅香可以,我嘛,不可以。
我挠挠头对梅香道:“朱雀儿,还不快去。”从记事起,只要离开师娘的视线,梅香从来就和我反着来。今天不行,因为她老爹的话她还是要听的。
梅香咬着腮帮一字一句道:“老爷和夫人叮嘱过我,要少爷一定早睡早起,不要一下山就野了心,忘记了自个的责任。”
我原想梅香一走,林叔便会有话要说,没料他却拿起酒壶给李过斟了一杯。
“李将军,你可知这女儿红的来历?”
“还请林叔指教。”李过有些受宠若惊,又有些手足无措。
“这酒啊!”林叔轻叹一声,“原本是从女儿家出生时便酿下的,用瓷坛腊封深埋在桂花树下;等这女儿家长成或出嫁时再挖出来…”
“还有呢?”我见林叔半响无语,便催促道。
那一刻林叔眼里有一抹伤感闪过。他没理我却对李过道,“将军请。”
“果真好酒。”李咂了咂嘴,“二位也来一杯。”
我望着林叔,用眼神暗示他,“给我来一杯呗!”
“即是好酒,那就再来一杯。”林叔手不离酒壶,那样子就分明是防着我,就怕抢了他似的。
“少爷,这韭黄炒蛋好吃;凉拌猪肝也不错,你不尝尝?”
“哪里好吃了,猪肝是苦的,麻油也不纯。”我赌气道。
就见李过二杯酒下肚,双颊竟然泛一起片潮红,眼神也迷离起来。
“这鸟天气,怎的如此燥热?”李过摇晃着起身,便欲褪去上衣。
林叔见状,便轻轻拍了拍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