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岭村的村民们在与土匪的战斗中取得了胜利,有人却官场上的战斗中遭遇了重大的失败。
冯县尉自从回到县尉府后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无论他的大夫人和小妾们在门外如何满怀忧虑地劝慰,他始终无法挪动堵在胸口的大石。
他的脑中不受控制地一遍遍放映着自己狼狈入城情景。宋县令接到消息带着赵师爷和一众衙役老早地就在城门口候着,美其名曰为县尉大人压惊。
冯启年知道宋喜这是逮住了机会拼了命地羞辱于他,在剿匪时撤退逃跑的事很快就会经宋喜之口传到定安郡的赵太守和何郡尉那里,问罪的批文只怕明日就会送到府上。
按说临阵脱逃之罪按大梁律法属当斩之罪,但自己毕竟带领县卒们在东岭村的河滩上打了一场。只要稍加修饰略加战果,再动用银子运作一番,冯启年自忖着自己最多降职调任,倒也不至于落得杀头抄家的下场。
可一想到齐峻骂他的那番话,冯启年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冯启年打仗的本事一般,识人的能力还是有的。自从他看到齐峻那把弩的第一眼,就意识到造弩之人身怀匠才。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专门令狱卒将齐峻与牢头李有田关在一起,暗中观察齐峻的应变能力和处事态度,却从中意外而惊喜地发现了齐峻可能会些功夫。
一番试探下来,他对齐峻确实十分欣赏,有意通过各种方式拉拢他为自己所用。就连紧急撤退之时也是第一时间想到带上齐峻,可他所做的这一切最终却在齐峻心中落得个“软蛋”的骂名。
“我是软蛋吗?”冯启年为自己斟了一樽酒一口饮尽,怅然若失地望着墙上自己的烛影,不禁陷入回忆。
想当年,他和同乡好友邓玉怀着满腔杀敌报国保卫边关的壮志参军入伍。邓玉凭着累累战功不断擢升,自己挥洒血汗拼打了几年却仍然是邓玉麾下名不见经传的小军官。
他承认好友邓玉的军事指挥天赋和过人的胆识,也逐渐认清自己在战场上的平庸与无能。
后来虽然动用了些关系和银两在安羌谋得县尉的职务,但是就这样在官场上与政敌相斗为前途行谄的一生就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冯启年猛地抓起酒樽砸在墙上,溅起的酒渍落在影子四周,仿佛把影子也砸出了血。他被无尽的失落和迷惘包围着,呢喃着自问:“我四十岁了,才谋得这点官职和家业,我不想死在土匪手里有错吗?我有什么错!”
“老爷,东岭村有消息了!”门外传来家仆阿辛急促的敲门声和呼喊声。
冯启年愣了一下,随即从长久的恍惚中猛然惊醒。他晃悠着起身来到门前,打开了书房的门。
“老爷!你终于开门了,直教老奴担心呐!”阿辛连忙关切地端过一盘饭菜。
“东岭村怎么样了?”冯启年一把推翻盘子,望着阿辛焦急地问道。
阿辛连忙走进屋内关上房门,附在冯启年耳边说道:“派出去的探子赶到村外,只听到村子里隐约传来凄厉的惨叫。还说村口挖了一个大坑里面填了不少人……”
“完了……东岭村完了……”冯启年听到消息摇了摇头,沉重地吐出一口酒气。
冯启年跌坐在椅子上,为自己轻率的剿匪决定懊悔不已。
“老爷,那她怎么办?”阿辛小心地凑上去问道。
“谁?”冯启年双目无神地反问。
“齐公子的内眷,云霏姑娘。”
冯启年这才意识到云霏做为他控制齐峻的手段还被自己软禁着。半晌之后他无奈地摆了摆手叹道:“唉!明天让孙队长送她回去吧,也好帮她收敛那齐峻的……尸身,此事先不要告诉她,且让她今晚安心歇息吧……”
“老爷……”阿辛还想说什么。
“你也去歇着吧,我累了。”冯启年紧闭双目仰头靠坐在椅子上,打算就这样等待翌日的黎明。战场上不顺心,官场上也不如意。一直被宋县令压制着他,却就这样输掉了可能翻身的一场仗,冯启年感到浑身的心力都被抽空了。
与此同时,正在东岭村与众人欢庆胜利的齐峻不禁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齐先生你别是着凉了吧?可要照顾好身子,大家就靠你了!”一旁的刘彪打趣道。
“连着打喷嚏,指不定谁念叨呢!”刘冬听到了也掺合进来调侃。
“还能是谁,我看不是云霏就是玉娘……”刘彪的一句话惹得众人纷纷一脸秒懂的表情,坏笑着看向齐峻。
齐峻也被村民们说得脸红,支吾着连忙站起来打算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