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家讲:‘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功者重禄,能者大官’、‘国以奸民治善民者,必治,至强。’”
“有了上述比较,你或许觉得儒家更好。”
“扶苏也是这么想。”
“但法家能占据天下主流上百年,岂能没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法家赏功罚惰、赏罚分明,法家能给大秦子民平等的晋升空间,法家的一切都基于信用,所以大秦才能做到举国上下,步调一致,纪律严明,令行禁止。”
“大秦因变法而强。”
“法制早已深入人心,儒家的确有优点,但对于大秦而言,法家显然更合适。”
“大秦选了法。”
“就只能坚定的执行法制!”
秦落衡抬起头。
惊疑道:
“儒法的确有相悖之处,但两者也有互补之处,大秦为何不能取长补短,实行外儒内法?即取儒之仁义,取法之罚恶。”
嬴政冷笑一声。
漠然道:
“外儒内法?”
“大秦是建立在法制的基础上,想实行‘外儒’,则必然或者名义上要推倒‘法’,法之不存,那大秦花数百年才建立起来的法制,岂不是要陷入自溃?”
“这是亡国之举!”
“取儒之仁义,取法之罚恶。”
“始皇曾经也这么考虑过,所以才有了博士学宫的存在,但事实证明始皇的举动是错误的。”
“两者很难并存。”
“儒法之争,持续上百年,非朝夕能消融。”
“你对此并没有太深理解。”
“若是启用儒臣,朝堂之上,必定儒法互斗,党同伐异之下,朝堂岂不乱成一团,这对大秦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两者早是水火不容。”
“或许你认为始皇能平衡,但平衡的了一时,平衡不了一世,两者注定有强有弱,强者会不断蚕食弱者,直到重新变为独尊一家。”
“既然如此。”
“何必去自找烦恼?”
“另外。”
“你想的过于理所当然。”
“人性本恶,你想达成‘取儒之仁义,取法之罚恶’,但现实往往会事與願违,最終可能达成的是‘取儒之忠孝虚伪,取法之残暴弱民’。”
“这样一个积贫积弱的国体,岂不是要任人宰割?”
“你确有一些想法,但你可曾想过,大争之世数百年,诸国不是没有仁义道德之邦,诸子也不是没有仁义道德之人,只是为何最后胜出的是秦,是法。”
“因何?”
“因大秦举国上下,步调一致,令行禁止。”
“法家的特点是说话算数,所以才有商鞅的徙木立信,也才有军功爵位为赏,严刑峻法为罚,民之见战也,如饿狼之见肉,只要杀敌多,在大秦便可以平步青云,获得荣华富贵。”
“大秦选择了法。”
“自然要接受法的一切。”
“而始皇......可以平衡这一切。”
秦落衡面色青一块红一块。
他知道自己冒失了。
秦朝以法立国,根本就不可能推行‘外儒内法’,这相当于是在否定自己的过往,对大秦而言,这是在自取灭亡。
重用儒家。
滿朝的法家大臣就不同意。
而且儒法生来就对立,到时朝堂党争不止,一片乌烟瘴气,这非但对大秦无益,反倒会害了大秦。
他的想法过于天真了。
只是始皇真能平衡这一切吗?
他不相信。
因为历史上秦始皇就没做到。
秦始皇末年,可是在好大喜功、用民过甚上狂飙不止。
不然秦朝也不会二世而亡。
看着皱眉深思的秦落衡,嬴政微微额首。
沉声道:
“你可知我为何跟你讲这么多?”
“因为你问的这些,多年前,扶苏也问过。”
“这么多年过去,扶苏始终没变,依旧相信‘取儒之仁义,取法之罚恶’这不切实际的话。”
“我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扶苏!”
“好好想想吧。”
“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嬴政看了秦落衡一眼,神色怅然的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秦落衡躬身相送。
等嬴政走远,秦落衡苦笑道:“长吏还真是看得起我,拿我跟长公子做比较,扶苏是公子,而我只是一个史子。”
“我何德何能啊?”
“不过。”
“长吏说的很对。”
“大秦是不适合推行儒家的。”
“但我学的是道家!”
“黄老之学。”
秦落衡眼中露出一抹笑意。
自得道:
“儒家是没机会了。”
“但道家的无为而治,却是大有可为。”
“用黄老之学调节法家的严刑峻法,倒不失为一个正确的选择,相对而言,道家学说更加中和,也更加中庸。”
“道法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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