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鹏云,就别抖搂你那点可笑的小心眼了!”第一次这么正式地称呼对方,鱼程远的眼中竟然已经有了一丝无法遮掩的担忧。“说吧,到底碰上了啥难事?”
“能有啥难事?某好歹也是勇冠三军的先锋官,能碰上啥难事需要跑来找你这酸秀才诉苦?”有些躲闪的眼神似乎在竭力隐藏着什么,只不过以上官鹏云的这性子怕是也实在太容易为旁人所揭穿。
“看来上官大哥这是没把我夫妻当自家人?”这次说话的是正忙着安抚上官小姐的鱼夫人,只见得她突然面色一寒,有些愤怒地举杯道:“那就喝了这杯酒,赶紧收拾行囊自行离去,这小小的祐川县衙可实在容不下您这位先锋官大人!”
“娘子此言甚是!”都说夫妻同心,深知自家娘子这是在行激将之法的鱼程远接过话头补充道:“赶紧喝!喝完赶紧滚蛋!把闺女留下自有我这一家子好生照应着!”
“说!我说还不行么?”或许是鱼程远夫妇的激将术起了作用,也或许是真就不忍这么快与女儿分别,上官鹏云最终还是无奈地做出了妥协。
“那还磨蹭个甚?”鱼程远深知打铁要趁热的道理,也没留下任何机会给那莽夫去琢磨什么可笑的理由,就这么直白地催促着。
“朝廷已遣使北上议和!朝中已定下了裁撤海州戍的决意,某此次亦奉命前往楚州以供魏大将军差遣……”说到这,上官鹏云的脸上也显露出一丝担忧,犹豫着道:“咱这不是怕到了江南繁华之地让闺女被旁人给惦记上,才赶着给你送过来么?”
“裁撤海州戍?调楚州?不可!”异口同声的否决,然而让众人诧异的是那个一直被他们所刻意忽略的小屁孩居然也跳了出来。
“哦?寒儿可是有何说辞?”没有解释自己反对的原因,鱼程远却是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那个宝贝儿子,似乎想从中看出点什么来!
“这……”怎么说?说自己是穿越者?说自己的脑子里装着无数典籍文献?说自己正是因为太了解历史的进程才打算做一个飞扬跋扈的小衙内痛快几十年?
鱼寒不知道该如何做出解释,但他很清楚如果眼前那位让自己极度瞧不顺眼的岳丈在这时候去了楚州怕是真就再也没了见面的可能。
眼下已是大宋隆兴元年冬,即将进入了那个被冠以政治清明、社会稳定、经济繁荣、文化昌盛等等褒义词被形容成华夏数千载难得之盛世的乾淳之治。
然而黎明前的黑暗才是最可怕的,孝宗朝宋金两国之间数十年的和平可不是没有代价的。
隆兴二年宋遣使北上议和,完颜雍很不地道地趁机发兵南侵,金国名将徒单克宁亲帅大军诈行至泗州欲取由清河口,宋将魏胜虽有所警觉却因淮东安抚使、都统制刘宝非常耿直地认为和谈之时难有战事而置之不理。
十一月,金军突至,魏胜领军与敌决战于十八里口,又是那个天真的刘宝拒不发兵相助致使魏胜兵败身亡。
此役,大宋损失了一名优秀将领,损失了数万热血男儿,换来的是一纸合约。一纸被称作华夏史上两国邦交之典范,宋金两国之间难得公允的合约!
当然,这合约上依旧免不了要按照大宋的优良传统予以割地赔款,但那不也同样换来了朝着北方大声吆喝叔伯的机会?
不否认自己对岳丈的厌恶,也不否认自己前一刻还琢磨着如何在不惹恼美娇娘的情况下出点损招让那家伙吃亏。可鱼寒真没想过要让他饮恨沙场啊,而且还是用那么一种憋屈到了都没法说的方式。
“孩儿只是念及关山阻隔,实不忍岳丈就此与上官……”好吧,昧良心就昧良心吧!否则说出了真相那可就不是被当作妖孽那么简单了,有非常大的可能会被斥为妖怪!而前者顶多是给自己换来些嫉妒与浮名,后者可是会被拧出去烤成肉串的!
“哦?”颇有深意地长吟一声,却没有继续再去看自己的宝贝儿子一眼。鱼程远接下来的判断却是足以使得某个自诩非凡的穿越者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智慧。
“朝廷此时遣使议和,未有成效便先毁要防!这诚意可谓十足!想那完颜雍既有‘小尧舜’之称,又岂会拒收此等大礼放过这天赐良机?金国兴兵之日怕是不远矣!上官莽夫,汝此时奉命前往楚州,还真是有些活得腻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