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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 / 2)

 她……究竟是谁?

过了一天一夜,绞尽所有的记忆仍然挖不出她的存在。

十五岁离家,因求学而跟随王阳明先生四处说课,一直到近三、四年才当上讲书师傅,所接触的多是男性,就算有女人,也是妇人,哪里曾遇过什么未出嫁的闺女呢?

尤其她一身的武术,让他联想起武书院的师傅们,但她是女人,怎能当师傅?不是书院视师傅,与他更没交集,那么她到底是谁?

“小八、小八,她没有江湖味,但她身边两名徒儿多少有点儿奇异……我与江湖人没有来往啊,难道她错认九弟为我?”

“不,她找的是你。”十一郎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门口,和蔼笑道:“聂……聂八,既然她允你在船上四处走动,你何不出来散散心?”

自他将自己双手弄伤之后,她忽然下了命令,让他不必被缚,可以自由在船上行动。

是不怕他逃了吧?反正他一介文人,尤其元巧下落未明,他能逃到哪里去?

“你们究竟将元巧关在何处?”

“他很好,好得不能再好,再好下去找怕他胖得不能见人。”十一郎的目光下移,落在他包扎完美的双掌上,确定伤口不再流血了。

不管他问多少次,所得答复都是如此。聂渊玄沉默了会,跟着他走出舱房上甲板。

他环视四周,见这艘大船独游在河上,皆不见岸影。

大哥身处官场,他多少也知道这种大船在河道上行驶,需要经过的县府批准,尤其近日掳人之事频生,造成官船时常在河上巡视,甚至上船检查货物。

“会是谁有这么大的权利,让他们通行?”他在自言自语,习惯性地分析。

十一郎但笑不语,心想要让他知道是谁放行的,可能打死他也不信。

有意无意将他引上船头,十一郎微笑道:“我不暗你了,你四处走走吧。”顿了顿,将身上的厚衣脱下来披在聂渊玄的身上。“风大会着凉,你自己多顾着点,船上没有大夫的。”

“你……”

十一郎垂下眼,苦笑道:“你不必感谢我,也不要多问什么。我只求你不要再玩苦肉计就好,你的苦肉计苦惨了咱们。”

“苦肉计?”

十一郎不再答复他的任何问题,微微颔首,便走回舱内。

什么苦肉计?他不甚明白,一转身就看见那名叫小八的女子,他也不感惊讶。

一艘船就这么大,她要报仇,迟早她会找上他谈的。只是没有料到这一回她没戴上面具,直接以最丑陋的面容见他。

在光线的照射之下,她的脸凹凹凸凸的,交错更为显明,似是火烧又像刀疤,唯一完好的是桃唇。

他承认倘若他是普通人,不曾走过相同的日子,也许他早就吓昏了。

她抚上脸,笑道:“我的脸真有这么丑,让你吓呆了吗?”她翻身坐上船栏。

他吃了一惊,连忙上前。“小心!”见她往后微微倾下,心跳更快。“你不要拿命开玩笑。”

“聂渊玄,你的心肠真好,连对掳你来的我,你也会担心受怕的。”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却带酸意。

他故作未闻。

长年埋首书堆,与众学子相互研究阳明学说,但那不表示他是个连人情世故都不懂的书呆子,他退开一步,与她保持距离,温和说道:“姑……小八姑娘,你若愿意,我家中有懂医术之人,虽称不上华陀再世,但我相信依他的医术,必能治好你七八分。”

“你是指聂六?”她嗤笑一声,翻身下栏走向他。见他又退几步,真不知该窃喜还是怨他。“你不避他避得紧吗?你甘愿为我见他?聂渊玄,书院之中你被学生尊为八师傅,但有更多的人喊你一声面具师傅,聂六既是神医,你理应可以恢复你的容貌,为何要避他?”

她边说边逼近他,他边听边往后退,退到不能再退,才勉强半拱起双臂,维持两人间最后一点距离。

“小八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再走近……”双掌忽被她抓住。他要挣脱,她握得更紧。

她垂首轻轻抚着他包扎的掌心,柔声问道:“你还疼不疼?”

“一点小伤而已,十八姑娘你放手。”他尴尬啊。

“要我放手?好啊。”她的唇角微勾,又起玩心。她一松手,他立刻缩回,她向他再近一步,他忙伸手挡她。

她的身子不算高,如果他要挡,会摸上她的两团软玉,她眨眨眼,笑道:“原来讲书师傅也是男人,想要摸我,早说嘛。”她跨前一大步,摆明就是不畏他的魔掌。

“十八姑娘不要乱来!”他几乎失控地吼道,及时将双手收到身后去。

她顺势贴靠上来。他无法后退,只能挺着异常僵硬的身体站着,戴着面具的脸无语仰望天空,无视怀里的女人香。

“哎呀,你想当柳下惠?”她好笑说道,闭上眼汲取他熟悉的味道。

“你这是何苦?”

“苦什么?反正我也是没人要的,不如咱们凑合凑合,你说好不好?”她的头枕在他的胸膛前,热气微微往颈上冲来。

她一向不喜近人身,更别谈让人靠近她。拾儿与十一郎皆知她的习惯,所以与她同处一室,必保持距离。

而他,是她唯一主动亲近之人。

他的身躯已非当年瘦高的少年身姿,也不似文人放纵松弛的身体。纤指攀上他结实的手臂,心知这些年来他有多么致力于自己的目标……忽地,不防他突来的力道,她跌坐在地。

“小八姑娘,请你自重!”他粗哑的声音显得严厉。

她怔怔,随即露笑,道:“温柔的男人多半拒绝不了投怀送抱的女人。你拒绝我,只是因为你不爱我的丑颜。好吧,我去找聂六来,等我恢复容貌,你再要我,这样好不好?”

“你简直在胡闹!在下不知你我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如果真有仇有恨,你尽管说开,只要是我欠的,必想法子奉还。你是姑娘家,就算有千万个不甘心,也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子,何苦糟塌自己?”他愈说愈气,不顾她跌坐在地,拂袖跨过她离去。

她扭曲的脸庞上丑疤太多,读不出任何表情,美丽的瞳眸轻轻往右飘了下,有趣地笑了。

“他还真是老八股。”翻身随意躺在甲板上,合上美目。“天上浮云无常,他却永远不变。”多少让她松了口气。

听说他是个没脾气的老好人,真怕他对每个人都温柔,这种男人在无意间易给人情根却不自知,而他没有,这真的让她暗暗的心喜。

轻微的足音踩在甲板上,有段距离地停下。

“你偷听的功夫愈来愈到家了,十一郎。”

十一郎打蛇随棍上,厚脸皮说道:“我怕师父吃亏,所以守在一旁,但我什么也没有听见。”拜她为师,学的不止拳脚功夫,就连嘴皮子也愈磨愈见光滑俐落,真怕有一天他的甜言蜜语连自己也给骗了。

“我瞧你倒是怕他吃亏。”她酸酸说道:“昨儿个不就是这样吗?我才一叫,你们冲进来第一个护的是谁呢?是他呢,枉你们之前承诺过绝不护他。”

惨了,女人心简直像拾儿绣针盒里的针孔一样小,他急促道:“冤枉,师父!我与拾见对您的忠心天地可表,他……他……他是师父极为看重的人,咱们爱乌及屋定必然,除此外,他算什么?对我与拾儿来说,不过是个聂家人而已。”

她闻言,似笑非笑地转了话题。

“拾儿呢?”

“他刚送饭去给聂元巧。”

先前将心思净放在聂渊玄身上,倒忘了还有这个毛头小小子。她一跃起身拍拍衫上灰尘,随意睨他刚硬的脸庞一眼,笑说:“我习惯了你的脸配上绿眼珠,忽然让拾儿换色,就如同你嘴巴抹蜜一样,真让人难以适应。”

十一郎知她在取笑,但仍下意识地调开他的视线,随着她走进船舱之中。

她的背影好娇小,就算这时候偷袭,也不是她的对手吧?

他不像拾儿,喜爱挑战。没有完全准备,他绝不轻易出手,也许错过了许多机会,但至少他在累积自己的胜算。

“如果能打赢我,从此以后我就放手,你们不必跟随我冒险犯难,输了的话就要懂得尊师重道,我说什么,你们就去做什么。”

当日,她大方地给了选择,而他们也赌下去了。从日出打到日落,他伤重啊,至今老觉得背脊隐约传来疼痛。

他是不知当日拾儿心里怎生的想法,却很明白现在的自己完全没有胜算,但他咬牙赌了!

他尽力地打,纯是过招领教,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与她交手,不必有师徒之分。就算侥天之幸,烧香拜佛兼积福赢了她,他也会陪她完成心愿啊。

她对他的意义,岂止是一声师父可以代表的?

他的唇畔浮起笑,忆起方才她害臊地靠在聂渊玄的怀里。

“她终究装不来妖娆女子。”他偷笑。

“你说什么?”她耳尖,听见他的自言自语。

他顺势进谗言以表忠心,道:“师父,你少与男子接触,自然不知玩弄男人心要如何下手,徒儿愿意尽其所能倾囊相授……”

一个应以仇恨筑心的女子,却能教出他的正直(拾儿的疯颠不算),这种女人要是聂渊玄不好好把握,算他没有福分。

……也算自己与拾儿没福报,得继续伺候这个让人劳神的好师父,他叹息。

※※※

当房门一打开,正夹起银芽肉丝的元巧闻声抬头,双筷不由自主地掉落。

“十一郎,去重新换双筷子给他。”

“央……师父……”十一郎面有难色。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怕她会吃亏,尤其之前听闻聂表十二少油嘴滑舌又贪恋女色,难保不会着他的道。

忘了她功夫高人一等,他狠狠瞪向僵住的聂元巧,才迅速奔下厨房。

“聂元巧,你的脸在抽搐呢。”她笑道,不拘小节地坐在定住的圆凳上。

圆凳就在他的身边,说还有胃口用饭,那是骗人的。元巧努力挤了挤眼皮,暗暗捏住大腿一把,才勉强将嘴角扬起。

“敢问姑娘,你可是掳我与我八哥来此的主事者?”

“正是我。”

哎呀,回头必定要将那个送饭的家伙狠揍一顿。竟然敢骗他,说是个天仙绝色将他们绑来,害得他高高兴兴换上备好的新衣、高高兴兴地用饭,高高兴兴地等着仙女姐姐来看他——迟早,他一定会被女人给害死。

她读出他极力掩饰的表情,笑道:“显是拾儿骗你什么了。”

几乎要冲口问她,她是不是在笑?她的脸实在太魏了,丑到他一双眼珠化为定石,难以移开,但仍也分不出纵横交错的疤下是不是展颜在笑。

他忽然伸出手想要摸她的疤,确定究竟是火烧还是鞭打所致,也很像是刀剑的手法……她微微侧脸避开,不爱人相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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