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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归来 10(1 / 2)

 嘉禾宫风台总上下两层,下层是八面带雕檀木轩窗的书屋,充足,冬可生火暖、夏可开窗通风;上层是一个致凉亭,凉亭边有条状或格状木艺栅栏和懒人靠,乘凉、赏景、叙话皆相宜。

已是仲春时节,风台围佳木送爽、香阵阵、鸟雀。过去这里是重耳和瑄儿温习功课的地方,如又成为两人相师相学的好去处。

公子认识“蘩”这种草药时,瑄儿一面实物给重耳看,一面讲道:“蘩,又白蒿,功能为热利湿、凉血止血,可风寒湿痹,补中益气,还可去伏瘕、通关节、去滞热、伤寒等。”

重耳慨叹道:“原来‘蘩’就是白蒿,这是田野边很常见的一种野草啊!哎!我发现,这么多天来我跟你学了很多种草药,譬如薇、芣苢、水荭、蒲公英等等,这些随处可见、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草,看似不起眼,药效却不凡,能愈人之病、救人之危。可见天地万物,其效用与贵贱不可等同而语、一概而论,小材而大用也是常有的。”

“嗯!是这个道理,”瑄儿以为然,“我爹爹说过,尽人皆物以稀为贵,比如人参、灵芝、犀角等这些君药;对平凡之物的可贵却常常熟视无睹,比如白蒿、蒲公英、甘草等这些常见药材,但若只有君药,没有臣药、民药相佐,许多病也是不得好的。”

重耳点点头,叹道:“没想到这药理当中蕴含如此刻的道理,学生!”

瑄儿拱手请道:“我讲了,公子师长请!”

“好,”重耳了嗓,“那为师我,日也来说说‘蘩’。在‘出车’一诗中,有‘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蘩祁祁’的句子。这首诗讲的是宣王时代,方猃狁侵犯朝边境,宣王派大将仲领兵出征击退猃狁、奏凯而还的情景。”

“哦,诗中可有彩之句?”

“嗯,有。这首诗中,我觉得这句写得极好:‘昔我矣,黍稷方华。我来,雨雪载途。’”

“好在处?”

重耳娓娓道来:“诗人在句中慨:当我随军出征,正是黍稷最为蓬勃之际,经过数月艰苦征战,终于了胜仗。但阴荏苒,转眼间,待我归来时,已是雨雪满途的隆冬季节。诗中‘’与‘来’相对,黍稷方华之繁盛与雪雨载途之凄凉互照,极尽岁月逝之、芳华不之叹。然而,征战虽苦,但最终为国家换来‘春日迟迟,蘩祁祁’的和平岁月,也是令人欣慰之至。”

瑄儿细细品味:“‘昔我矣,黍稷方华。我来,雨雪载途……’好诗!是好诗啊!不师长可否允学生将此诗借去抄录背诵?”

“当然可以!谷儿!”

谷儿听见,飞快地从楼梯口上来:“公子有吩咐?”

“你去我书房一卷书。”

“不公子要哪一卷?”

“《出车》”

一听书,谷儿愁眉苦脸道:“小的……不识字,公子告小的在哪一层就好了。”

重耳想了想:“好像是……在前排书架最底层的最右边。”

“是。”谷儿应命而去。

来到公子书房书架前,谷儿见公子所说那层不只一卷书,索性将堆在一起的四五卷通通了来。

瑄儿见了,异常欣喜,拾起一卷展开看……

“只看可不行哦!去还要抄写、背诵……”重耳看着瑄儿专注的样子嘱咐道。可不为,他见瑄儿面色渐渐肃然、红涨起来……

“你怎么了?”

瑄儿见问,忽地一下将书简合起,两手紧紧攥住,红着脸垂首说道:“哦,没……没么。要不……日到此为止,我……去了。”说携书简起身而去。

重耳莫其妙,弄不明白瑄儿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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瑄儿内心噗通噗通跳得厉害,慌张失措只顾头疾走,不料一出风台,迎头撞上一人……

赶忙抬头,发现自己竟然撞到了子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瑄儿慌忙头致歉。

申生却欣然说道:“无妨!无妨!是我走得快,瑄儿姑娘这是……”

“哦,刚刚我向公子……借了一卷书,忽然想起有事,行告辞。”说要走。

不料申生追问:“借了么好书?可否让我看看?”

瑄儿慌了,连忙说道:“哦,没么,就是……普通书。对不起!我告退。”说,头逃也似的跑走了。

目送瑄儿背离开,申生用手摸摸胸口,心里不禁又涌起一股酥酥麻麻甜甜的觉,心想瑄儿姑娘是一个至纯至的女子啊!刚一头撞进自己怀里,是否天意?而,这一场景如梦似幻、如此熟悉,好像从前曾在某处经过一样……哦!对!申生突然记起:几年前,那时还略小一点,在方华苑里,束发男装的瑄儿一面只顾看重耳上树捅蜂窝,一面转身走,也像天一样迎头撞在自己怀里……不同的是,那时,的个头还小,不像这次正正地撞在他的胸口上……

申生正寻,忽听重耳在楼梯上招呼他:“哥哥来了!”

申生头向重耳笑道:“哦,我闲得没事,找你来围棋。”

“哥哥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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瑄儿怀里抱着书简逃寝室,看看四,新燕不在,坐在窗前,展开书卷慢慢品读。

只见竹简上面是公子亲书的一首诗:

伊人于乡,不其。(家乡去了,不么时候来。)

伊人于乡,日之夕矣,曷至哉?(家乡去了,阳快落山了,走到哪里了呢?)

伊人于乡,如之勿!(家乡去了,我如不念!)

伊人于乡,不归。(家乡去了,不么时候来。)

伊人者谁?惟吾之瑄!(是谁呢?就是我唯一的瑄儿)

……

瑄儿极力抑制自己的心跳,想,这大概是绵山间公子为写的诗,字里行间,无不露出公子对浓浓的、满满的念之情……

原来,公子和自己一样!那时,也是如此浓烈地念着公子啊!

公子写下这诗,本不欲昭示于人,谁能想到,因谷儿不识字,无意中将之拿来,让看到了!

看着看着,想着想着,瑄儿不禁又羞红了脸,怕一会儿新燕进来看到,拿手帕使劲扇了又扇。

待稍稍平静下来,瑄儿将诗简卷好,轻轻塞入自己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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