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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逍遥池”大堂。
老板郝老六从小浴池踉踉跄跄回到大堂,已是面无人色。那忐忑不安的老账房先生,就正站在大堂里朝瞧过来浴池方向。见郝老六回来,赶紧迎了上去扶住他。
郝老六喘了口气,把老账房先生一把拽到身旁,套了耳朵说了几句。
老先生一愣,却又马上反应过来,会意地点点头,返身走到那间会客室兼账房的屋子前,一撩棉布门帘、跨进屋里。
此刻,大堂深处的这间屋子里,多出了好几号人。打头的朱铠,坐到了账房先生的案头;站在一旁的是先前到了浴楼的左领军大将军葛福顺的亲兵什长、一个胖硕剽悍的中年人。他俩里边横了一个曹二,垂了脑袋、盘腿坐在客席边沿;柳横在中间的空地不停地踱着方步,而蔡麻子则已远远地躲到了南窗下。听到大堂里传来慌乱杂挞的脚步声,柳横扭过头来。他估计是郝老六回来了。没料到迎面而来的,竟是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老账房先生。
这边柳横正要发话,只听坐在账房先生案头的那个中年军人,已经腾身而起,大声嚷嚷道:
“娘的,那郝老六没回来?”
老账房先生吓得一哆嗦,连棉布门帘都没敢摔下去。他瞧了一眼柳横,嘟哝着道:
“在、在大堂候着呢。”
柳横道:
“是么!--”他转身朝那个中年汉子笑骂了句,“三儿,瞧你这那驴脾气啥时能改过来吆!——他郝老六呆在大堂候着,总有他的道理嘛。”
朱铠冷道:
“是这个理儿。还是有劳之宽兄跑一趟了。”
他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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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横苦苦一笑。
他这算是把差使应承下来。他可以对“三儿”摆老资格,是因为不仅是他的本家晚辈,而且早年还短时间做过他的徒弟,跟他学做木匠。后来,又是他给推荐给如今的左领军大将军葛福顺的。
因此,柳三对他甚是恭敬。
而朱铠就不同了,与他毫无渊源不说,还不时跟他较劲。刚才,为了如何对付小浴池那几个对手,柳横与朱铠就爆发了一场争吵。就在柳横把秘函交给葛福顺的堂弟葛老九后没多久,葛福顺突然回家来了,还带来了以前在严挺之幕府呆了大半年的失意幕僚、如今在兵部瞎混的一个老童生。——这是今儿在他的一个亲家的酒席上结识的新朋友。这老童生也听说了严挺之告发王毛仲的消息,明白表示了对严挺之的不满。葛福顺一听大感兴趣,酒后就一边赶紧往家赶跑回,一边请那人到他家见面。
一到家,堂弟葛老九把柳横带来的秘函交给葛福顺。
葛福顺瞧过后将信将疑。就在葛老九与那老童生聊得起劲的时候,葛福顺拿出秘函给他验证真伪。那人对严挺之的笔迹很是熟悉,断定后半部分有假。
这一来,葛福顺对冯处澄和柳横大为不满。
他马上找来冯处澄、颜修和朱铠,大发雷霆,限三天内一定要拿到真本。冯处澄开始不信会有人将秘函掉了包,直到回家后找来何十三的小表弟童能仔细盘问了半天,才确认他拿到手的竟是假货。此后,他便着朱铠去找柳横,商量对策。另一方面,亲自带人直奔“逍遥池”。——“逍遥池”东北,还有幢“逍遥楼”。
眼下,他还坐镇在那儿,监控“逍遥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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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懒不成喽,柳横想。
就在此时,门外的大堂里传来一阵喧哗。柳横一愣。他朝老账房先生使了个眼色,示意好好款待这俩难伺候的主儿,然后就要出门去。那老先生赶紧闪开身子,把身后的棉门帘撩得高高的。
柳横大步跨出屋子。
接着,他又回身,朝那老先生拱手道了个“谢”字。
老先生是个文弱书生,只想着别得罪身后那帮蛮横暴虐的主。眼见柳横出得门去,早手一松,任厚重的门帘掉下去。这会儿瞧见柳横回过头来,一边赶紧弓身重新去撩那门帘,一边连声道罪。
柳横被他弄得心烦透了,不禁顿足。
就象是跟他闹着玩,他身后也是一串沉沉的脚步声。
还有人大声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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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有十来号。
“逍遥池”很贵族。以往来这儿的人,莫不心存敬意。这群憨悍的汉子排哒而入、恣意说笑,全不把口称“新年吉祥”、上前恭候的老伙计放在眼里。倒是一旁有个略显笨拙的中年人乐呵呵地喝了声,这才让这帮家伙收敛了些。
瞧得出,这人便是这帮人的头儿。
他是谁,柳横并不识得。柳横抬眼挨个瞧了一遍来人,笑了。这一群没一个入他的法眼。倒是退在后边、书生模样的年青人,叫他心头一动。他闯荡江湖有年,阅人可谓多矣。这年青人瞧去略显文弱,只是在一帮粗笨的莽大汉中,显得很是滑稽可笑。可盼顾间,却有一股咄咄逼人的霸气。怪哉,怪哉。十有八九,此人才是这些个不速之客的领袖,也是他强劲的对手。
他一向不认邪,还有股子专跟好手扳扳手腕的楞劲。于是,他含笑让过那乐呵呵得中年人,把一口劲气沉入丹田,横身径直拦住这人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