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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出院门，陶宝昌顿住脚。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挪动脚步。从小院到酒店大堂没几步路，陶宝昌却走得格外艰难。那原本瘦得脱了形的脸，在这一步一顿中拉得更长了，成了个老驴儿似的。
瞧着酒店大堂已近，他顿住脚。
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脸又变了，早成换了一副笑吟吟财东相。此时，吴川与一剽悍手下已牵了一马一驴候那里。陶宝昌哪敢怠慢。他赶紧在吴川的扶持下跨上驴背，由那汉子陪伴着，朝女儿家奔去。
街头很喜气。陶宝昌却没一点好脸色，也没跟人说一句话、包括那位好脾气的汉子。
没等驴儿拐进女儿家门前的巷子里，就瞧见有两杆铁枪斜插在女儿家院门旁。女儿家斜对面的胡饼店前，有个店小二瞧见老爷子疾疾而来，颠颠地跑过来把陶宝昌扶下驴背。
此时老爷子已是气喘嘘嘘、颤颤巍巍。
他一眼瞧见女儿家的一个使女鬓发散乱、哭桑着个脸在院门旁发愣。那女人见是陶宝昌，一面赶紧上前搀扶，一面哭哭啼啼地说出此行的缘由。听罢她的一席话，陶宝昌愣住了，背脊上的冷汗，一个劲地往外冒。——原来从昨夜起，他女儿家就被一帮剽悍的汉子团团围了起来。今儿一大早，这些人索性破门而入，把不大的院子给牢牢占住，说是跟长安县衙打了招呼的，要找陶氏兄弟、尤其是陶宝森要人。这伙人把个安安静静过日子的书香门第，弄得鸡飞狗跳、象个土匪窝似的。他女婿廖永方是个耿直的读书人，身子骨不好。被俩悍匪搡了几下，倒在炕上起不来了。如今，那帮人还在院里守着，要见着老三爷子一眼才肯走人。
陶宝昌点点头。
他扭过身子，跟一路护送回来汉子道了个“谢”字，拔腿就朝门里走去。那汉子笑笑，随手将那两杆铁枪拔出、搁在一旁，朝陶宝昌侧后跟了过来。陶宝昌一想不对劲，赶紧回身将他拦住、请他务必回去。
此人还是笑笑、柔声道：
“俺瞧个新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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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宝昌叹了口气。
随后来到院里。院里很安静。只见有个身材特长的道人，背对着他坐在院里的老槐树下，还气定神闲地趺坐着，吐纳自如。
他顿住脚。愣了愣，倒吸一口凉气。
陶宝昌瞧出来了，那是冯处澄。这些日子，他早打听明白，前天长乐坡那场血案的幕后谋主，便是这老道人。他之所以没急于走进屋来，是想把眼前的情形看个透，便于为接下去的大戏定个调儿。其次，他已瞧见家中并没有象使女描述的那样散乱以致于恐怖。
似乎一切都在冯处澄掌握之中。
他毫不怀疑这家里不久前曾经发生过一场灾难性变故，或许这就是冯处澄他要的效果。
而他陶宝昌也会借驴下坡、
唱它一出好戏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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