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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有情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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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家染坊。

染坊叫“福记”。这灞桥驿镇子,有个与别处不同的地方,便是染坊。其间又以“福记”为最老最大。

你瞧着它只不过一间门面,可穿过幽长的小巷,内院却有数亩之广。

东临灞水,给了它货运与染印的便利。加之如今这铺子主人的小儿子就是对面驿站的管事驿吏,可以利用驿站大院晾晒染了色的布料,招揽客户。于是,“福记”更是占了便宜,生意愈发做大了。

这不,连京城大富豪陆申,也与它有了生意往来。

青阿到得灞桥驿,最先找的人,便是这家“福记”染坊的老板贾二。

院内空空荡荡、缈无人烟。

青阿本来没事溜弯儿,也没把它当回事儿。可转了一圈,楞是没见一个人影儿,便感觉今儿这大院有点儿异常。虽然眼下还在新年假日里,也不至于如此寂寥。前几回还没踏进院门,便有伙计迎候而来,问长道短。而院子里也是干活的、看货的人来客往、嘈杂不堪。

这会儿,竟是人声渺然。

偌大一个院子,除了横七竖八晾晒在竹杆上的各色布料微微晃动、一只只大染缸隐隐发出的“嗡嗡”声,再没了其它动静。

只瞧见西面的小厨房里有人影晃动。

青阿顿住脚。这就奇了。青阿心想,眼下可没到举炊的时辰,哪会有人去那儿忙活。

这小妞向来好奇,此刻更是童心大炽。于是她一猫身子,掂了脚尖、溜到朝东的小窗下。这边她还把身子安顿好,就忽然听得厨房里有人念叨她的乳名儿“青萍子”。青阿愈发惊诧。她心想,自个儿这乳名,自打到了长安,除了舅舅陆申在她带来的老仆人面前叫了一回外,并不为此地人所知。怎地这儿却有人念叨她?

于是干脆埋下身子,听起壁脚来。

这一听,不禁吓出她一身冷汗。你道是咋回事?原来是有人正算计着把她劫为人质,以此来要挟印重。

初听有这一说,她不由的心里一动,脸腾地烧红了。

而更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这帮人怎地把她与印重搅和在一块儿,怎地就肯定印重会为她的安危改变初衷?还有,她感觉这帮人中有个人的声音挺熟,却一下想不起是谁。

于是她悄悄掂起脚尖,想从窗角旁的一个小洞洞里瞧个究竟。

她哪里想到,这一抬头,便漏了弦。

阳光把一她的团薄薄的阴影,透在了窗户纸上。

没等她凑近窗角旁的那个小洞洞,

就听得屋里有人“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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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阿头皮一麻。

她慌忙垂下头去。紧接着,屋里爆出一声“谁”的喝喊。青阿暗道一声“不好”,仓促后退。

紧接着,便有个黑影从屋子里掠出。

青阿退得也快。转眼间,掩到门外不远处的一口大染缸旁。此时,她吓坏了。腿一软,右肘生生磕在,空空如也的大染缸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她的整个身子,也一个趔橛,结结实实地摔在一旁半人高的柴堆里。

亏得她还算机伶,就势一滚了几滚,身子早掠到了离院门不远的墙脚下。

随着这染缸的一声闷响,先前那从屋子里掠出的黑影一愣,扭头直奔青阿磕响的大染缸而来。

等此人到得散乱不堪的柴堆前,哪里还有青阿的人影。

这家伙也真了得,只是稍一停顿,便循着柴草发出的唽索声,又一掠来到青阿藏身的墙脚旁。随后,就见一只大手手伸到他面前,老鹫扑食一般直取她的突兀的前襟。

青阿吓得把眼一闭,只待束手就擒。

说时迟,那时快。

那戳到她胸前的黑手,突然变了个向,歪在一旁。人也重重地栽在青阿脚下。没等青阿惊骇得噎下一口气来,早有人一把手操到她的腋下,夹起她回身便走。

而此时,这染坊的大院里早已是鼓噪声四起。

从院子西面的小厨房里,又先后掠出三个手提大刀长枪的大汉,朝青阿这边围来。其中一个抢在头里的汉子,只动了两动,便已到了院门前。而寒涔涔的刀尖,离青阿咽喉只有几寸之遥。

你别瞧青阿凹凸得体,象是极清健的样儿。其实自小娇生惯养,身子弄得甚为孱弱,哪受过这等惊吓与折腾。

还没等明白是乍回事,便已“嘤咛”一声、背过气去。

那把青阿夹在腋下的人,冷哼一声。

只见他后退半步,右脚挑起身旁一长条滑落在地的黑布的一角,掂了两脚。随后,只听得“呼剌剌”一串乱响,那黑布张牙舞爪朝抬腿朝来人盖了过去。就在这一瞬间,自个儿夹紧青阿,似乎是闪了腰一般,就地团身打了几个滚,便已到了院门前。

等到来人拨开打到眼前的黑布条,

院门前已重归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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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过去了。

青阿睁开眼。好勉强。起先,她眼前还是罩了层迷雾。尔后一股血气,从她的小腹一波一波朝胸口涌动、烫乎乎的。一低头,只瞧见自个儿凸起的前襟。

不远处是李白的一张脸,眼睛却盯着她的脸,说不上是紧张还是沮丧。

她意识到,她的身子正软软地平躺在驿站值房宽畅的暖炕旁。而瞧见青阿回过气来,李白这才从她的脐下慌忙抽出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娘的,醒啦!”

有人喜不自禁,却是粗鲁地嚷了一句。

青阿胸前一颤。

她这才隐隐约约听得女人的抽噎声。凭直觉,她猜想便是这家“福记”染坊的老板贾二的老婆子。

而叫她费解的是吼这一句的,竟是驿站的老亭长。

而更让她费解的是,老亭长说罢这句话,让一个小丫头端来碗滚烫的汤药,不由青阿分说,便几乎是硬逼着她喝了下去。随后,他竟把屋里所有的人,连同李白与自个儿一齐撵了出去,把她孤零零地留在宽宽大大的一张炕上,面对一盏如豆的油灯。

到了这时,青阿这才感觉头痛欲裂,嗓子眼腥腥的。没多大一会儿,她便昏昏睡去。

这一觉,青阿真个是睡得天暗地昏、乾坤无色。直到第二日晌午,她才醒转来。扭过脸一瞧,身旁空无一人。再抬头看去,却分明是一间极豪奢而雅致的闺房。床头的梳妆台上,一盆水仙花青骢欲滴,高高低低开满了腊梅似的白花儿,刹是好看。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顿觉神清目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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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探出胳膊。

随后,一把掀起隈在胸前的轻裘。就在这被子掀动的一刹那间,一样东西“吱溜”一声滑下了炕。

青阿一骨碌起了身。

抬眼看去,却是那叠从恩语和尚怀里夺来的文稿。心里一酸,眼泪汩汩而下。一时间,脑袋里满是先前对众人、尤其是李白待她的冷漠无情的怨恨与恼怒。如果不是身子软得动弹不了,她真想起身大骂李白一顿。

于是,她赶紧溜下炕来,把它捡了起来,小心地掸去着地那一面的灰尘。

展眼一瞧,第一面便是恩语提到过的、也是她最喜欢的题为《金陵酒肆留别》。她把最后一句,“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又吟了一遍。

忽然,她又记起昨天偷偷抄来的两首《寄远》。

寄远者,显然是寄给与他结婚已三载、情笃意合的妻子的。诗道——“三鸟别王母,衔书来见过。肠断若剪絃,其如愁思何。遥知玉窗里,纤手弄云和。奏曲有深意,青松交女萝。写水山井中,同泉岂殊波。秦心与楚恨,皎皎为谁多。”

其后是题了“又一”的短章:

“阳台隔楚水,春草生黄河。

相思无日夜,浩荡若流波。

流波向海去,欲见总无因。

遥将一点泪,远寄如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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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口,屏风外一动。

一溜烟跑进个半大丫头。丫头眉清目秀。没等青阿开口,她便敛衽一拜。随后笑吟吟地碎步上前侍侯。

青阿一愣。再定心一瞧,才认出是染坊的老板贾二的小闺女巧珍。

此时,她才觉得身下有点儿凉。

于是赶紧挨到炕边。巧珍见状,忙帮着她挪到炕上去。这丫头也不多说,只是上前给她掩上被角。顺带着要把那叠文稿从她手里取走,说是读了伤神。

青阿哪里肯依。她反而顺了文稿的次序,挑她喜欢的歌诗吟咏起来,还指着那一个个字给巧珍。

巧珍不识字,开始也没把甚“歌诗”当一回事。

及至听到“巴水急如箭,巴船去若飞。十日三千里,郎行几岁归?”,她忽然悟出点味儿,顿开茅塞,要青阿把先前吟过的几首,又吟了一回。这便是——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峨眉山月歌》);远渡荆门外,来从楚国游。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渡荆门送别》)当青阿吟到《静夜思》,巧珍觉得这“歌诗”格外有趣,对照了一个又一个字,把“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象捉小虫似地那字儿捉了出来。

而她最喜欢的却是题目不显眼的《江夏行》,竟央求青阿一连吟了三遍,直到差不多会背了才罢手。

说话间,她离了炕、朝门外瞧了一眼。

随后闭了眼,摇头晃脑、结结巴巴,却也把它一字不拉地背了下来:

“忆昔娇小姿,春心亦自持。

为言嫁夫婿,得免长相思。

谁知嫁商贾,令人却愁苦。

自从为夫妻,何曾在乡土?

去年下扬州,相送黄鹤楼。

眼看帆去远,心逐江水流。

只言期一载,谁谓历三秋。

使妾肠欲断,恨君情悠悠。

东家西舍同时发,北去南来不逾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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