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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留魂还数灞陵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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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桥驿很出名。

长安往东约四十里,无数清流由东南方的莽莽秦岭飞泻直下,至此造就一条宽达二三十丈的大河。然后浩荡北去,与浐水合并汇入渭水。此河古称滋水。春秋时期,秦穆公称霸西戎,改滋水为灞水,并于水上建桥贯通东西官道,此地即名灞桥。这桥,据说是中国最古老的石柱墩桥,后来桥毁于大水。如今水上也有一座桥,却是木构桥。桥更大,宏伟厚重,建成于隋开皇三年(公元583年)。缘灞桥而起的镇子,便叫灞桥镇。因汉文帝葬于此,遂称灞陵。又因为此地自古至今都设有驿站,久而久之,这镇子就被称为灞桥驿了。

懂点历史,或者懂点古诗词的中国人,对灞桥和灞桥驿并不怎么陌生。

这又是为何?

原来这灞桥驿,是西入长安的必经之地,又为东出中原的第一站。自古以来,京都人送客,主客多有在此地分手的。

据六朝梁陈间人作的《三辅黄图》记载,汉时长安人送客至灞桥,往往折柳赠别。而又以唐代为甚,成为风俗。

唐人至此黯然,故人呼为“断魂桥”、“消魂桥”。

此地更是落第秀才、左迁官吏等的伤心处。西望长安,满眼飞黄腾达的机遇,却与己无关、失之交臂;东去山遮水隔、烟雨茫茫,从此人各一方。因而在唐诗里,这灞水、灞岸、灞陵和灞桥折柳,便成了历代文人骚客的一大话题,简直是说不完道不尽。

我辈知道灞桥驿,更多的还是托唐诗的福。

晚唐诗人罗隐有一题为《柳》的绝句曰:“灞岸晴来送客频,相偎相依不胜春。自家飞絮犹无定,争解垂丝绊路人。”中唐人元稹有诗道:“悠悠洛阳梦,郁郁灞陵树。落日正西归,逢君又东去。”李白的同代人钱起,有一首送别诗中说:“灞上春风留别袂,关东新月宿谁家。官柳依依两乡色,谁能此别不相忆。”当然,此间最出挑的,恐怕还得数李白后来所作的《灞陵行送别》。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辞曰:

“送君灞陵亭,灞水流浩浩。

上有无花之古树,下有伤心之春草。

我向秦人问路歧,云是王粲南登之古道。

古道连绵走西京,紫阙落日浮云生。

正当今夕断肠处,骊歌愁绝不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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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到得此地,已近子夜。

在说李白赶往灞桥驿这段故事之前,我先补充说一件事。

此前在长乐坡,司马无疾听说李白去决意长乐寺后,满脸无奈,呆立着目送李白与恩语踏入通向长乐寺的小道。此后不久,李白的僮仆丹砂,领了一小伙计匆匆而来。他见李白不在,便打发那小伙计走人,随后自个儿去追李白。

谁也没想到,不一会儿,丹砂却又返身而来,便凑到司马无疾跟前,咬了好一阵耳朵。

司马无疾听罢,不住点头。

随后他走上前去,唤住在一旁暗暗发愁的楼长善。耳语一番后,楼长善大喜。他招来呆在一旁发愣的陈子亚,要把马匹行李等准备妥。等到快出发了,司马无疾才发觉肚子饿的“咕咕”叫。于是,就在“隆盛”大堂旁的客床旁席地而坐,草草吃了顿饭。随后,这仨人便跨上快马、往灞桥驿疾驰而去。

颜初子等人离了长乐寺后不久,李白就准备赶往灞桥驿,谁料“泰和”有急事等他处置。于是,他差丹砂陪着青阿姑娘先打前站。

当晚,他处理完货栈的事务,骑了匹快马,沿宽阔的官道朝灞桥驿小镇一路狂奔而来。他此行表面是要等西来的陆调,而真实意图,是有意引诱对手道人颜初子一伙倾巢出动,把空间留与已声称东去灞桥驿、其实却是间道回京城的司马无疾与楼长善等一显身手。尤其是尽快与丁三联系上,把刘陵控制住。

直到转过一个山头,瞧见前面出现了隐隐约约的房屋,黑压压一片有了点点灯火和狗吠,他才勒了勒马、把脚步缓了下来。

此地人称城郊第一繁华去处,李白往日几度梦到过它。

如今踏上这灞桥驿街头,却是这种灯火稀零、人声寥寂的景象,不免大失所望。李白喃喃道:

“这就是灞桥驿?

我的灞桥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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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的误判。

其实若在大白天,这灞桥驿倒是很繁华的。眼下,普通小镇人家,早就沉入梦乡。换了别的小镇,这时你是连一星半点的灯火也瞧不见的。

李白在街口偏西的的大道旁,找到了一家叫“陶然”的大客栈,安顿下来。

这客栈,也是早订下的。尽管兴致不减,他终究只是在街口闲逛了一圈后,早早回到下榻的屋里。不过他并没歇下,而是差客栈的一个小伙计,去把提前一天来的“泰和”货栈的老账房先生请来。原来,李白早在闯入“安乐居”之前,便另遣此老潜入灞桥驿,歇在小镇另一头的骨董店。这也是陆申的产业。李白要他通过陆申在此地的老朋友,广布眼线,暗地里打探印西桥等人的消息。因此,李白动身前,已让青阿姑娘和丹砂先与老账房接上头。

这人是专为接待陆调准备的。名义上如此。

李白很兴奋。来这儿前,他打听到,随印西桥从漠北回京的大队人马,至今还滞留在灞桥驿。这可太不寻常。

到底是咋回事,他要亲自来这儿弄个明白。

他早知道,印西桥把随他而来押解太原府淄重的一对精锐亲兵,留在了灞桥驿,也怀疑他是在此留了后手。眼下,他在哪里?难道竟瞒过众多眼线,溜进了驿站?这似乎不太可能。据说自颜修一伙人开进灞桥驿以来,几乎尽其所有守定小镇的大小码头,似乎看准了印西桥等人会浮水而来。虽然也派人把驿站看管起来,似乎并不曾拿它当着此行的重头戏。

这边的人还没动身,那老账房先生却已找上门来。

老先生告诉李白,他本来早睡了。听青阿和丹砂通报李白等一会要来,所以约了驿站的老站长在一家酒店喝酒。刚才还在跟驿站的老站长吃茶聊天。青阿和丹砂随后就到。

说到驿站,他告诉李白,随印西桥而来的一彪人马,至今还滞留在驿站里。眼下,那领头的颇有些不耐烦,却还没有动身西去的迹象。看样子是在等着京城来的消息。此外直至现在,并没有印西桥来到此地的的消息。

奇怪的是,这俩人聊了有小半个时辰,也没见青阿和丹砂的身影。瞧着快过了子夜,李白只得打消了当夜与他俩碰头的念想。

他把老账房先生送回住所。

然后在客栈上下转了一圈,

赶紧上炕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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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李白起身了。

此时,天才麻麻亮。嗽洗过后,他在院内练了有小半个时辰的拳和剑。李白等人下榻的客栈,就座落在镇子中央偏西的的大道旁,是整个镇子的置高点。紧挨着的是镇公所。对面有一个不下七、八亩地的大院落,便是著名的灞桥驿站。

收势后,耳闻客栈院外渐渐起了人声,李白抬脚跨出院门、来到小镇的街口。

这是个十字型的繁华去处。东西是一条宽阔的官道。两旁如山峦起复一般满是大大小小的商铺。这会儿,沿街的大小商铺前,“吱吱呀呀”开门声不断传来。满街的人儿是卸门板的卸门板,扫台阶的扫台阶,开始懒洋洋的动弹起来。——整个镇子象是个睡醒了的孩儿,满脸惺讼地跑到了人前。

李白在街头巷尾转了一大圈,眼见除了诺大一个,差不多全镇的人家都活动开了。就剩一个街口的驿站,似乎还在死死地睡大觉、没一点儿活气。

不过,把守驿站的兵丁,倒是满脸的警觉。

他们携枪带刀、不停地在门前游弋。但凡有闲杂人等靠近驿站大门,便毫不含糊地被他们给驱走了。李白暗暗打定主意,一有机会,就要闯进驿站瞧个明白。

此时,身后突然响起一溜脚步声。

他扭头瞧去,只见离他下榻的客栈还有不下一箭地,青阿和丹砂朝他匆匆走来。

青阿告诉李白,前些日子李白派出的信使从东面来,说是陆调一行两人该在今儿前晌到了。

李白一怔,忙朝东望去。

只见莽莽苍苍的天边,不知何时已晕了一抹胭红色。而不远处,平缓的白茫茫的山谷,升起了几点青烟。这一派祥和温馨的气象,换来他的满心欢喜。古制,驿道隔每一段距离,道旁设一亭,方便过往驿卒或客人休憩。长亭五里,短亭三里。往往长短交替,故有传说是李白作《菩萨蛮》名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灞亭在灞桥驿东边,约三里。座落在紧傍官道的半山腰,隐约可见。

于是,他改了主意,先登灞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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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

丹砂欢喝一声,赶紧去做准备。他这般快意是有道理的。本来,他还要专门花一段时间溜马。这一来,大伙一块外出,形同春游;还省去了这不大不小的麻烦,岂不快哉。青阿倒矜持起来。她思前想后、不敢先动一步。而李白是个急性子、说走就走,抢了个先。于是大伙一哄而出。三里地,一忽儿便到了。

这一行人才也没来得及瞧一眼四周的环境,便乱哄哄匆匆离了官道、登上亭子。

这灞亭因为地处灞陵之侧,故又叫灞陵亭。

我前面说过,古人尤其是唐代人,出长安东门相送亲友,常常在这里分手。准确地说,大多最后是在灞亭分手。无非是此地高爽,四方风烟可尽入眼底。所以,灞陵亭自古以来名声就挺大,李白的《灞陵行送别》云“送君灞陵亭”,便是这个道理。

不同的是,今儿李白到此,却是准备接客。

其实,如今的灞亭,也不过是个四面漏空、茅草覆顶的敞屋。它的左前,是高旷的灞陵。其下,是流浩浩的灞水。近旁,古树甚多、遮天蔽地;散落了三两户农舍。灞陵亭的名声,靠的是地利,占尽了人和。

这李白日后诗中写到的灞陵亭,眼下由一落魄秀才惨淡经营。他的身后,上下满眼都能瞅见置办得恰到好处的古董、前辈画迹和名家墨宝。还特意为一些个喜欢到处逞才使气的家伙,备下了足够的空间与纸砚笔墨以一展身手。此刻,这人百无聊赖,手里一根长萧呜咽着,萧声低沉幽怨、悱恻动人。眼下因还没过完年,所以这亭子气象依旧,却并无往常的喧嚣。往常,总会有几个小贩在这儿流连忘返,卖些茶点杂食和旅途必备的小物件。今日只有一老翁在此摆了个茶摊卖茶。茶炉等设施相当齐备。虽然简陋,却也古朴雅致。

李白一笑、兴致勃勃抢在前面。

登高东南四望,不禁称绝。可眼光转到西边,他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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