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思远闻言急催真气,开明九门阵如凛凛碧波升起,如玉碗倒扣,笼罩壁垒。
“好手段!”可就听巫真大喝一声,他竟是用弯刀割身,破了附体符篆,扑灭袭身丹火。
荆实冷眸一瞥,垂手并指,墨剑凝现指端,剑影接连再发。此时鹭忘机抚弦鸣琴、引气结阵,半空凝锐锋,殛顶而落!
巫真甩开破烂衣袍,露出精悍躯体,强接墨剑锐锋,却只能伤及皮肉。
“花哨伎俩。”巫真冷笑抹刀,阴火蓬勃燃烧,朝着堡垒怒劈而下。
刀芒迸火,开明九门阵波光泛动,堡垒却屹立不倒。
郑思远暗暗松了一口气,张里尉前来问道:“如何?阵式能支撑多久?”
“这……我一时间也说不准。”郑思远勉强
道:“如果能多几位修士协助,或许能借阵式反击。对了,司中还有一批符箭。”
张里尉闻言立刻对众亲兵道:“放符箭!给我对准了放!”
“赵长史如何了?”张里尉回过神来,赶紧找到赵黍,就见他盘坐在地,身子微颤。
贺当关皱眉道:“他气机暴乱,方才已服丹药,正在尽力调摄。”
“叫郑思远……”赵黍勉强压住真气激荡,分出一丝余力低声说道。
张里尉不敢稍待,立刻将郑思远带来。赵黍拿眼示意自己的竹箧,对方明悟道:“需要什么?”
“印……”赵黍艰难吐字,见郑思远取出金城永固印,言道:“甲木转庚金,此印作枢。”
“我明白了!”郑思远知晓这是加持阵式之法,没有废话立刻持印离去。
“让我静养片刻。”赵黍微微摆手,让其余人离开。
张里尉与贺当关等人面带忧虑,将赵黍一人留在静室中。
“现在怎么办?”贺当关问。
张里尉说:“眼下只能坚守此地了,外面那个家伙刀枪不入,普通兵士来了也是送死。”
眼看堡垒内外金光灿然,巫真一时间无法攻破阵式,众人心下安稳不少,庆幸赵黍留下的准备足够多。
堡垒之外,巫真同时面对鹭忘机、荆实合攻,虽然谈不上左支右绌,但也被牵制得攻势大弱。正当他恼恨之际,神光再度垂照,使得他筋骨大壮,身形寸寸拔高,转眼间从精瘦老头变成壮硕大汉,肌肤表面蒙上一层牙白光泽。
巫真狂笑不止,接连接下数道琴声剑影,却丝毫不能撼动他的身形:“上神赐福,岂是你等凡夫俗子能够抗衡?速速献出赵黍,我可免你等一死!”
……
望着东方云气变化,怀明先生立身高崖,表情凝重,他忽然抬头,似有感应,冷哼道:
“那头白獠野猪又出手了!南土群神这回一拥而上,不止要对付梁韬,连赵黍也不放过!”
景明先生言道:“遥递神力、结界封镇,这种手段恐怕难以杀败梁韬,只是暂时困住罢了。”
“我是担心赵黍支撑不住。”怀明先生负手言道。
景明先生沉吟片刻:“虽说此前孛星逆回,南土群神定有折损,但我隐约觉得,赵黍先前行法之举反倒像是为鬼神解除了束缚。换做是往常,这些妖邪岂敢公然作祟?”
“你是说,赵黍广设坛场,反倒是破坏了天夏朝赞礼官对南土鬼神的压制?”怀明先生心念瞬转:“难道与梁韬有关?”
“梁韬欲为之事,本就与天夏朝赞礼官有几分相近之处。”景明先生说:“他打算重新经天纬地、陈设纲纪,当年大举夺占福地道场,应该就是在为此做准备。
虽然眼下不能断言梁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新设法度未必能与旧有纲纪相容。天夏朝赞礼官所求并非仙道,而梁韬若要使得未来法度以他为尊,必定会在暗处下手,篡改行法之基。”
“地脉!”怀明先生顿时了然:“赵黍所习科仪法事以皇天后土为根基,若是地脉气数截然不同过往,赵黍行法之际,引起两方法度磋磨,必生变数!”
“我大概猜到梁韬的做法了。”
“怎么说?”
景明先生轻轻一叹:“赵黍于仙法一途阅历尚浅,梁韬只要给他传授与自身同出一脉的仙经法箓,便可染化赵黍道基。因此赵黍行法之时,根基已偏,牵一发而动全身,赞礼官所留纲纪法度便要动摇……何况天夏朝已亡,纲纪法度早已不如往昔牢固。”
“好阴险的手段!”怀明先生咬牙切齿:“新
旧法度磋磨改易,稍有不慎,赵黍便要死于坛场!”
“梁韬这也是在拿赵黍做试探。”景明先生说:“如果赵黍暴毙坛场,说明过往设想并不可行。既如此,他自己免于一劫,而赵黍生死对他来说,也无足轻重。”
怀明先生恼怒踱步,景明先生见他如此,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总不能看着赵黍一步步陷入梁韬的算计?”怀明先生指着蒹葭关方向:“何况现在南土群神倾巢而出,梁韬撑得住,赵黍未必撑得住!”
“你要去救赵黍?”景明先生说:“我劝你不要去。”
“为何?”
“你若现身蒹葭关,瞒得住小辈、瞒不住高人。”景明先生直言道:“届时赤云都三老解救赵黍的消息传出,你让他要如何辩解自清?为了筹措军需,赵黍这段日子在华胥国内招惹敌人可曾少了?若非眼下战事未平,恐怕赵黍立刻就要被问罪。我知道你看中赵黍,但你贸然出手,反倒对他有害无益。”
“难道就看着不管?”怀明先生问。
“角虺窟发生这种大事,张端景定然知晓。”景明先生说:“对于他来说,蒹葭关不过咫尺之地,只要赵黍坚持片刻,张端景便能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