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子不大,两丈月牙。
园主隐在矮山后,侧身观望,看着那女子被寒江雪轻轻推入水池,一股感同身受的接触瞬间袭遍全身,水刚及腰,温滑舒畅,却丝毫没有化解她脸上的寒意。
热气蒸腾,水面翻滚着气泡,撞在身上泄出泉雾缭绕,将园主涨红的脸稍稍遮掩。
此刻,天赋技能带来的缺陷也显露出来了。
“畜生!”园主的手扣入山石,恨得快要将一口银牙咬碎。
数百年来,她哪被人如此对待过?
云端的仙子,岂能被凡间的蝼蚁念想?寒江雪这个梦境,是他日思夜想的结果,这结果,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
若不是先前被独角兽冲击过一次三观,现在的寒江雪已经死在了自己的梦境里。变成一个无知无觉,没有脑子的白痴。
“好师娘,我的就是你的。”寒江雪的声音带着几许温柔,像是哄孩子似的,不知从哪里取下一把梳子,替那女子捋顺头发,动作娴熟自然。
那女子竟然露出笑容,真个千娇百媚。
此情此景,哪怕是世上最痴情的男人与之相比,也会自觉形秽,愧不敢当。
园主也是女人,眉头皱了又松,人也杵了许久。
在她看来,寒江雪虽和那女子亲密,却极有分寸,恭敬有礼,十分自然,虽然在伺候着她,却不越雷池半步,仿佛捧着世上最宝贵的明珠,让她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来,怒火也不由得稍缓。
园主虽然恨极寒江雪冒犯她,不过这其中也有独角兽的参与,若不是她……“呸!”园主恨恨的啐了一口,两次没能出手,只觉得心烦意乱,脸色好一阵阴晴不定,最终决定天明再好好收拾他们。
此刻不出手,已是她最大的容忍。
次日天明,空气中散发着淡淡清香。昨夜被两个妖兽招呼过的寒江雪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表情有些茫然,呆呆看着天空很蓝,有几丝云在飘荡。
“怎么眼一闭一睁,一夜就过去了……”
忽然眼皮子跳了跳,他就愣了一下,本能的生出一丝不安,心里就有些打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于是整个身子都挺了起来,“遭了!讲道理,我现在应该去跟师娘请安的。”
只要是和师娘有关的事,就是天大的事,便自顾自收拾起来。
服下一枚养血丹加一枚补气丸,算是敷衍了五脏庙,随后穿鞋披衣,提裤系扣,忙活了一阵,只不过等自己整理好了行头,身边人依旧没动静。
一旁的独角兽睡得很死,侧躺着,大长腿蜷缩,双手伸得笔直,让胸前一对惊人的伟岸几乎要裂衣而出,打着呼噜,嘴里流着哈喇子,头发铺散,衣裙凌乱。
“憨货……”寒江雪忍不住想笑。
其实这独角兽不止是身材惊世骇俗,面容也是姣好,鼻如悬胆,嘴厚如樱桃,大大的眼睛,老实巴交,平日里一眸一笑都让人觉得很舒服。
“怎么像是忙了一晚上似的?”寒江雪忍不住伸手,替她将脸颊上的一捧乱发划拉到脖子后面。
“好像还很早……”
起身舒展了一下双臂,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刚想向前走,下身一软,身子忽然一矮,两条腿像是甩面条似的,颤颤巍巍,哆哆嗦嗦,他的人要维持平衡,不由自主就抬着双手,像个蛤蟆,只走了三步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然后,寒江雪就愣在那里。
这动静不算小,独角兽也醒了,双手撑着身子,眼睛还有点睁不开。
“师弟……你干啥呢?”
“师姐……你老实交代。”寒江雪猛的回头,一脸严峻。
独角兽浑身一颤,眼睛忽然睁大了,却有些飘忽闪躲,“咋?!”
寒江雪稍作犹豫,笃定的道:“师姐……这草是不是有毒?”
“哎哟……吓死我了。”
“原来是草有毒啊,我还以为你要问我昨晚是不是把你迷晕了呢。”独角兽说完,抬手擦了擦虚汗。
“迷晕我?”寒江雪呵呵一笑,不在意的道:“迷晕我,然后折腾我吗?别开玩笑了。”
“你都知道了?!”独角兽这下彻底醒了,身子止不住的抖,侧跪在地,眼泪汪汪,黛眉微蹙,咬着食指一副东窗事发,有些欲哭无泪的样子。
她这一副破功的模样,可把寒江雪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浮想联翩,一个可怕的想法从脑海中诞生。
她是不是想多了?
独角兽现在这幅样子,很像他昨天经过一个园区见到的一头名为“菜须鲲”的妖兽,简而言之就是一头很菜很咸鱼的鲲。
绝不能让她变成菜须鲲。
于是也顾不得自己,拉着独角兽又是安慰又是规劝,好一番言语过后,独角兽这才把“迷晕寒江雪”这个念头给抛弃,强行承认只是寒江雪对花草过敏罢了。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然后两人也不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寒江雪大手一挥,“走!带我去见师娘,早晚请安,拉近好感。”
“请安是什么?”独角兽愣了愣,一脸不解。
寒江雪立刻比了几个手势,又是拱手又是敬茶,“就是……就是拜了师之后,早晚问安啊?”
独角兽依旧楞楞的。
“算了,一会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