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一句就讲得是咱们婚礼此时此刻正当吉时,新人也是天作之合。第二句自然讲的是夫妻同心后,荣华富贵飞入陈家。第三句嘛,是叮嘱新人要相守一辈子,就是有了荣华富贵也不要相忘,最后一句是点睛之笔呀”石宿朝郭林拱了拱手,“祝愿新人一辈子相敬如宾,能成为人间一桩模范,就如两块玉佩合在一起一样,被将来子孙赞颂效仿。”
酒过三巡,能有几首诗词,那也是极为体面的。众人不论雅俗,都赞了几句。郭林听石宿解诗吹捧得不错,兴致更高了。
“石明功,你可有了?”
明功是石宿的字,石宿在士林之中自然没什么名气,但是家中养了不少学子,像这种大喜的日子一般会作几首给他带上。
“在下献丑了”石宿早早准备了一番,只是资历远不如郭林,眼看除了郭林这满堂都是莽夫,不禁有了几分自得。本来是准备了一首恭贺之诗词,得意之间又改了主意。想到已经睡过了吴小俊,酒意三分,不禁更得瑟了三分。
“在下拜吴漫天师傅为箭术教头,与新娘也是师兄妹之称。献上拙作一首,名:清圣染”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一首夸赞新娘贞洁的诗词,还未听到就纷纷鼓掌。吴漫天不知所以,只有李夫人面沉如水。
石宿也走了几步,嬉笑着念道。
“酒是美人妆,欲饮难思量。谁知红颜过,有诗话沧桑”
郭林听罢,觉得这首诗怎么都和诗名联系不起来。难道是暗讽新娘不是完璧,已经是过气红颜?还有诗话沧桑,意犹未尽之外遐想连连。
郭林的身份倒不会为石宿去解诗,尤其是这种场合拿出这种淫靡之诗词。
“不错”
“嗯嗯,不错”
稀稀落落几个不懂发生什么事的街坊在那应和,石宿得意至极。
刘夫人脾气再好,也有些忍不住了。新娘的事情,她也没和陈百齐讲,这石宿看来就是占了便宜的那个小畜生,居然到婚礼了还不放过,吟诗嘲讽羞辱。
“石家小辈,你喝醉啦?”刘源算得上文武双全,又是过来人,一听这诗词就猜出了个大概,这一声石家小辈已经是极不客气了。
“无妨,来者是客”刘夫人声音冷冷,却无半分客气,“仲书,你们几兄弟要多陪石明功喝几杯”
石宿倒是认得刘源,不敢跟锦衣卫的千户触眉头,连忙自罚了两杯。
“在下诗词上不得台面,失礼,失礼”
陈百齐今天新婚,酒是喝了几巡了,但是话却没有说几句。众人一片喜乐之间,各种关系和故旧,他也就乐着躲个清闲。但是石宿这一开口,看似冲着调戏新娘子来,也忒不给自己家面子了。
“石兄说得是,这首是不是诗词暂且不论,确实上不得台面”
嗯?你敢说我做的这不是东西?还上不得台面?
“新郎见笑了,在下虽然不才,此诗却也不至于如此不堪,只怕你未听懂吧?”
石宿畏惧刘源,可以自承上不得台面,但是新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复述出来,就有点打脸了。尤其是他刚刚还以睡过新娘自居,自然就更接受不了陈百齐的嘲讽。
“百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石明功喝多了几杯,不用搭理”刘夫人虽恼怒这石宿,但是不管陈百齐听懂与否,都不想他追究,万一说穿了,新娘子是没法做人了,陈百齐要是知道了内情,暴怒之下只怕会毁了这桩婚事。
其实陈百齐这些日子与刘夫人相处出了几分真心,但是石宿这做派不就是来闹自己婚礼的么?后世可见得多了,发生在自己身上也就算了,侮辱自己的新娘,那是真的不能忍了。
“母亲放心,百齐不会怪罪石兄”陈百齐示意刘夫人放心,“孩儿只是喝多了几杯,诗兴大发,再加上郭叔叔珠玉在前,忍不住也想做两首诗,结果石兄一顿醉言醉语,打乱了孩儿思路而已”
这一番话说了出来,大家惊讶万分,今天的焦点从不在新郎身上,或是为了吴漫天而来,或是为了刘夫人而来,或是出于看热闹,真心话说来就是以婚礼为由头来聚一聚。没想到这新郎瞬间将大家焦点聚集在了自己身上。
“哈哈哈哈,你还诗兴大发”石宿笑得手都在抖,“你学堂的汪夫子早就把你给退了,你连个老师都没有,你还能懂做诗?”
石宿现在对这个大言不惭的孩子心生厌恶,本来是因为得手在前对他心生同情的,结果一再诋毁自己,今天必要在人前给他出出丑。
陈百齐神情毫不变色。
“我自有良师,只是我师乃是当世奇人,不方便告知你名讳。学堂汪夫子只是为走科举之道而已,他既不喜我,割席断义,我们也就没了关系”
刘夫人和陈百齐相处下来,发现他没有心机,也颇喜欢这个孩子,倒从没见过他如此倔强一面,也不阻他,任由他捍卫自己尊严。
“好,我也不必知你师傅名讳,我来出题,你来做诗,如果做得一首工整,就算你有资格评判我的诗词”石宿转了一下眼珠子,为了防止这孩子从拿搞到一些绝版诗词,不如自己出题,他绝计无法作弊。
“我听说石明功喜欢赌斗,不如赌点银钱,正好郭大人在此,有人可以评判”陈百齐不喜欢谈虚的,自己后世也读了不少诗词,找些名句放入,自然过得了关。
“哦?你想赌钱?”石宿看了一眼陈家的,微微笑了起来“你要赌多少?”
“母亲你看。。。”陈百齐期许的望着刘夫人。
刘夫人知道他必然有些把握,沉思了一下比起了一根手指。
“我已经得了母亲允许,我赌一百两金子”
刘夫人差点没抽过去,她是想说十两银子。赌博赌博,就是博财,若是没有这个实力,赢了也守不住财。陈家现在生计全靠自己娘家带来财物在贴,如何拿得出一百两金子。吴漫天本来从怀里掏出了那一锭金子,准备给到女婿,一听一百两金子,手又哆嗦回去了。
“你拿得出一百两金子么?”石宿嗤之以鼻。
“自然拿不出”陈百齐说得理所当然。
众人不禁一起晕倒(捂脸),到底是小孩子,说话颠三倒四。
“哈哈哈,我看你家也没有可以押得出一百两金子的物事吧?”石宿俨然不把陈家放在眼里。
“自然拿得出,你要不是瞎了,就摆在你眼前”
哦?在座之人都是识货之人,纷纷放眼四处打量,只有蒙年若有所思。
石宿四处看了半天,哪里找得到什么值钱的东西,这陈家穷酸武将一名,哪里又拿得出一件十两以上的物事,这宅子在郊外,撑死了也不过一百两银子。
“你这小孩,说话好不知礼,你家哪有值得一百两的物事,莫说金子了”
陈百齐不慌不忙走到了堂下,指起家里那块牌匾说道。
“就凭魏国公亲书的满门忠烈四个字牌匾,你说值不值一百两金子!”
话音刚落,来得较晚坐在偏房的那四桌武人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石宿心里非常不满意,这破牌匾哪里值一百两金子,但是前些日子赌斗,四公子那也是拿出魏国公的一串紫砂珠,自己说值一百金。现在这些武人群情激愤,自己若说不值钱只怕会遭来一顿群殴,瓷器可不能跟瓦罐斗。
“这满门忠烈四个字何止一百两金子,百齐兄弟要吃亏了”蒙年有官身,比陈百年大了十多岁,这百齐兄弟一喊无形就拉近了无数距离。
“说得对,这是用命换回来的,千金不换”贾钰勇是武将世家,可恨就是没有上过战场,本来不愿意掺和这种事,但是事关武人尊严,忍不得。
“齐儿不要胡闹”刘夫人已经泣不成声,这牌匾在刘夫人眼中何止千金不换,万金也换不得。
“母亲,孩儿没有胡闹,我们陈家难道需要挂着这块牌匾才算满门忠烈么?那么多战死籍籍无名的英雄又如何算?此事尽在人心”陈百年阻住母亲哭泣。
在场有一半是武人,大伙儿看着刘夫人抽泣,虽然默不作声,但是沉默似乎就在说着最大声音的话。
“好,就算你一百金!我来出题”石宿有点冒汗,不想跟他纠缠,赌斗这么大,完全不在自己计划之内,需得出个好题目,教他一时间不容易做出来。
陈百齐走到拜堂处取来一根细香点燃:“一炷香之内即可”
然后把香摆在了郭林身前,以视赌约开始。
石宿不由站起来走了几步,细细思索着。那香已经烧了一小截,众人更加不满的看着他。石宿灵机一动,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