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齐百川与关明月亦无暇斗气,众人不由重又望向那口箱子。刚才给关明月的礼物已是那般惊人,却不知宁徊风会送给扎风什么。
宁徊风道:「吐蕃与蜀地接壤,久闻吐蕃大国师蒙泊之名,一直无缘拜见。泰亲王此次与擒天堡结盟之行专门请了大师前来,实是有其深意,是以我思考再三,将这本是给泰亲王的礼物割爱与大师,尚请大师笑纳,务要理解我擒天堡的一番苦心。」林青虽是一直不言语,但心念澄明,察观各人反应。他见宁徊风以一口箱子便将在座诸人的心神牢牢抓住,心头对此人更增顾忌,相形之下,龙判官就全然如摆设一般。
宁徊风对两个黑衣人微一点头示意,二人又如刚才一般运气裂箱。大家目光望去,这次却与刚才不同,箱裂后露出一道三尺余高的彩色幕布,将箱内的物事围住,不知其中是什么。
那彩色幕布上画有神态各异、不知名目的鸟兽草木,与中原山水泼墨素描迥然不同,在二个黑衣人的掌风漾动之下,缓缓起伏,其上所绘的鸟兽栩栩如生,充满了动感,更增添了一种神秘的异国风情。
宁徊风对诸人惑然目光视若不见,从怀中取出一支小管,放于唇边,撮唇一吹。一股尖锐的声音蓦然响起,人人心中均是一跳。梵溟轩更觉得心口猛然一震,那股四肢无力的感觉突又袭来,大惊之下张口欲叫,却是不出一点声音。虫大师坐在他身边,感觉有异,一把抓住他的手,将无上玄功输人他体内,助他抵御宁徊风的锐音。虫大师心头震撼:虽未见过宁徊风出手,但观他制住梵溟轩的手法,再加上现在的音摄之术,分明是一种非常厉害的邪派武功,以往江湖上只听说宁徊风「病从口人,祸从手出」,更多的是说其精于算计。但现在看来,此人的武功怕是大有来历,只恐未必在自己之下。
随着宁徊风口中小管的声响,那彩色幕布中出一声女子的**,其音慵懒,便似是才为宁徊风出的锐声唤醒了一般。在场诸人听在耳中,心内俱是一荡。
一只手臂忽从彩幕后伸出,五指成啄状,昂然指天。那手臂光滑白哲,肌肤几近于透明,上面的脉络血管隐约可现;手臂本是静若玉雕,但随着搭在臂上的轻纱翩然落下,如弱柳溺风、浮萍漾水,再加上轻动的手指,蓦然便有了一种流动感,如磁石般将各人眼光牢牢吸住,均不由在心中暗叹一声:原来藕臂葱指便是如此这般!
那手臂柔若无骨,做出各种姿态,若栖枝彩凤傲翼,若萌情小鸟诱欢。初时手臂高举,越落越低,最后软弱无力地垂搭在彩幕上,只余二指在外,涂成粉红色的指尖尚在不停颤抖,那种不堪重负的娇怯更是令人血脉责张,恨不能上前为她轻捶按摩,以舒惜花之情。就连梵溟轩这等不懂男女之事的孩子也看得心头坪坪乱跳,热血上痛,一双眼睛再也离不开那幕布,猜想其后应是怎样一个绝代佳人。一时厅上静闻针落,惟有扎风的喉间出「咕咚」一声,却是狠狠吞下了一口唾沫。
宁徊风似是极懂人的心理,隔了良久,静待那只手指将诸人的好奇心挑至最大,这才重又将小管放于唇边。尖锐之声一起,那搭在幕上的手指一动,手臂再度扬起。指、掌、腕、肘、肩依次颇有韵律地晃动着,从彩幕后扶摇而起。里面那女子本是睡卧,如今却似缓缓坐起身来,手臂的尽头终可见一头如云秀,那色却呈金黄,柔软而卷曲,与中原女子大不相同,披散在隐约半露的一段玉颈上,就若是披了一件羽衣。众人已猜出箱中必是一异族女子,均是瞪大了眼睛欲睹芳容,但她偏偏还不露出头来,只见到一头金在彩幕端沿处如波浪般起伏不休,怎不令人心猿意马。
宁徊风哨音再急,如同与哨声应和般,一张雪白的脸孔从彩幕后缓缓探出,众人屏息细看,果是一个美艳无双的异族女郎。梵溟轩虽从小在滇境长大,见过不少苗瑶等异族女子,但这般金碧眼,颧高鼻耸的异国女郎却是平生第一次见到,一时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地望着那张白得几近透明的脸孔,按中原的审美标准实是看不出妍丑。只是那肌肤白得耀眼,太不寻常,忍不住低声对旁边的水柔清笑道:「比起她来你可真就像一块黑炭头了。」
水柔清大怒,其实她皮肤甚为白哲,只是天生人种不同,自是不能与这异国女子相较,听梵溟轩如此说,虽明知他在故意惹自己生气,却也按捺不住,当场翻脸太现痕迹,便在桌下狠狠踩了梵溟轩一脚。这一招却是她家传「随风腿法」中的「踏梅寻芳」,迅捷无比。别说梵溟轩武功不高,便是一般江湖好手碎不及防下只怕也闪躲不开,何况梵溟轩视线被桌几挡住,这一脚踩个正着。
水柔清含忿一脚踩出,立时后悔,急忙收力。梵溟轩虽学有武功,但如何敌得住四大家族的绝学,还好这一招重在以度取胜,力量并不大,加上水柔清及时收力,不然只怕梵溟轩的躁骨也要被踩折了。水柔清本待听得梵溟轩一声痛呼,心头怦怦乱跳。若是平日打闹也就罢了,在这等场合岂不让敌人耻笑。却不料梵溟轩虽中一脚,口中却无半分声响,水柔清侧目看去,却见梵溟轩满面通红,若说是强忍痛苦却又不像,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对自己这一脚竟似浑若未觉。心中大奇,不由顺着他的眼光看去。
这一看却将水柔清看了个面红耳赤。原来那木箱中的异族女子已缓缓站起身来,身上却只罩了一层粉红色轻纱,随着她的身子如水蛇般扭动不休,滑臂**,蜂腰耸胸,玄虚处隐约可见,再加上嘴中轻舒**,眉目间旖旎风情,在场诸人全都是胸中剧震,哑然无声。纵是水柔清不解男女之事,见此情形亦是羞得面上飞霞,慌忙垂下头来。这才明白梵溟轩何以对自己的一脚恍然不觉,心买更恨,又是重重一脚跺了下去。
「啊!」梵溟轩一声大叫,将厅中众人的目光全都引了过来。宁徊风目光有意无意地一瞥林青,再扫到梵溟轩身上,哨音停了下来,笑道:「这位大食国女子年方十八,自幼精擅舞艺,再经瑜枷高手调教,全身柔若无骨,实是少见的天姿绝色。」
林青虽是都一刹那间亦是神驰目迷,但立即默运玄功,紧守灵台。此刻见宁徊风面上虽亦如厅中诸人一般迷茫,眼中却仍是一片清明之色,心头暗凛:刚才宁徊风的哨音中分明暗含摄魂之术,此人武功涉猎旁杂,十分邪异,再加上这份捉摸不透的心计,确是平生少见的大敌。
梵溟轩第一次见这般香艳的情形,正在意乱情迷间,先是脚上剧痛,神智顿清。再听到宁徊风的话,更有水柔清的一声冷哼,这才恍然清醒。被宁徊风调笑也还罢了,让水柔清见到这般情景才真是大伤面子,脸上如中热毒般阵青阵红,一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分辩,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
扎风耳中听得宁徊风的话,目光不离那异国女郎,大笑道:「你们中原汉人有句古话不是叫做‘食色性也’?如此倾国倾城的尤物,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按捺不住。」再对着梵溟轩嘿嘿一笑:「小兄弟想是初次见到,失声惊呼亦是情有可原。再过得几年,就更能领会其中妙处了,哈哈……」他在三香阁中受挫于林青,此刻正好借势冷嘲热讽。
虫大师微微皱眉。吐蕃大国师蒙泊他早有耳闻,听说是一饱学之士,精通佛理,在吐蕃被藏人敬为天神,仅次于活佛之下。但如今观其弟子言行如此,只恐其师亦是徒有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