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见男孩纵跃之际步法灵活,与寻常孩童大不相同,显是身怀武功,心中更是疑惑。他乃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击不中,自不会同孩子一般见识,沉声问道:你如何知道这是一把断刀?他声音转冷,你若不想我把你抓起来拷问,就乖乖回答。
此事牵连甚大,所以他务必要问清这一点,要知这把刀断刃亦不过二三天前的事,然后他一路快马加鞭、风雨兼程赶来此处,几乎无人知道他的行踪,但若不是走露了风声,难道这孩子有神眼不成?
男孩撇撇嘴,本还想硬着头皮说自己并不怕他出手。但眼见黑衣人眼中凶光隐现,却也有些心虚。说到底他亦只是一个孩子,若是真的动起手来,只是气力上先便差了老大一截。这有何难!男孩退开几步,与黑衣人保持一段距离,这才双手一叉腰,摇头晃脑道:刀鞘如此名贵,此刀定是有些来历。既然有来历,那无论如何也不至刀与刀鞘不合。可我见此刀置于鞘中却偏了一线,而且略有晃动,看起来就似是鞘中有空隙,不能与刀刃丝丝笋合,若不是这把刀鞘不是刀的原配,那就定是刀断了。
黑衣人听到这里,方才略微释怀。
另一层疑虑又浮上心头,这番解释到是合情合理,但无论如何也不应从一个孩子的口中说出,除非是大人教好了说辞,不然一个十余岁的孩子如何能懂这许多道理。若对方是个老江冉也就罢了,可分明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如何荐有这么精准的眼光?
你是什么人?黑衣人越想越是心惊,脸色更寒,若不是运功察视四周毫无埋伏,真以为自己落入了对头设好的圈套中。
我?男孩用手一指自己的鼻尖,十足夸张地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清水镇杨铁匠的公子,杨惊弦是也。他起初尚是笑嘻嘻的,见黑衣人脸色不善,终是有些慌了,声音越说越低,末了再颇有些气短地补上一句:你叫我小弦就是了。
黑衣人终于抛下顾忌,哈哈大笑起来。这孩子既然是杨铁匠的儿子,想必家学渊源,对兵器的认识非他人可比,看出来自己鞘中是柄断刀亦不出奇。由此推想其父定是有非常本领,自己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来。他倒不是完全去了戒心,只是对自己的行踪颇有自信,料想对头虽然厉害,却也不会有这么大的神通,不然本门上下便只有束手就擒,又凭什么能与之相抗数年。小弦,快带路去找你爹。黑衣人脸上露出笑意,一拍座下骏马,正色道:然后这匹火云驹就借你骑两个时辰。
太好了,你可要说话算话哦!小弦大喜,一蹦一跳地朝前跑务,却又停下身来,回头拱手一揖:不知好汉尊姓大名。黑衣人见小弦十足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再也忍俊不禁,亦是有模有样地拱手一揖,大笑道:杨兄请了。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滇西媚云教右使冯破天是也!
小弦带着冯破天穿过集镇,直往镇西行去。清水镇虽然狭但住户不多,道路却也宽敞,火云驹信步走来亦不见挤迫,只是小镇少见外人,更是难得见到如此神骏的马匹,自是引来周围居民的啧啧赞叹。
冯破天见一路上不断有人招呼小弦,态度极为熟捻,看来这小小鬼果是本地人,最后一线疑惑终散去。他身居媚云教中高位,自是懂得收买人心,当下收起心事,面呈微笑,便似走亲访友般丝毫不引起他人的猜忌。清水镇西是一片荒岭,草木稀少,便只有靠着山坳处孤零零的一间草屋,屋前亦无招牌,只是架起一围铁炉,一方铁砧,旁边散乱地摆着一些打铁的工具。铁炉中只有零星的一丝余火,铁砧上亦是锈迹斑斑,看起来平日少有人往来,生意颇为清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