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回的山路愈行愈险,两边危岩高耸。树荫盈峰,拂过的山风在空谷中犹若铁马铿锵。
梵溟轩越行越高,古朴的石阶青苔丛生。踏上石阶的最后三级,前方蓦然便是一方山腰间的平地。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汪清潭,一方大石,大石边正坐着一咋。老道人。瀑声隆隆灌入耳中,更衬得老道面容肃静。
大师!梵溟轩来到老道面前,一跤拜倒,嘶声叫道,冬归城已被明将军大兵攻破,卓城主当场战死,城妾夫人悬梁自缢,卓公子领十八亲随投降,却被悬头城门,此时明将军正在屠城,过不多时恐怕就来此处了,,梵溟轩虽对冬归城被破早有心理准备,但此刻想到敌人斩尽杀绝的狠毒与痛失战友的悲壮,以他素来的坚韧沉毅,也忍不住泪水盈眶,直欲失声大哭。
那道人却对梵溟轩的嘶吼浑若不闻,仍是垂目打坐。
山脚下隐隐传来战马的嘶鸣,禁溟轩急得大叫:大师,明将军追兵已至,请教弟子何去何从”他之所以强拼着一口真气不泄,来到这伏藏山,只为了当初与老道立下了城破之时于此地相见之约,可如今好容易来到此地,却仍是不明老道是何用意。
那老道依然闭目如故,手中拂尘轻动,在身边一个蒲团上轻轻一拂,蒲团应手撞到梵溟轩身上。梵溟轩但觉一股暖洋洋的劲力传来,身心忽觉平和起来。他暗叹一口气,当此大兵压境之时,重伤在身的他已没有退路,也已不抱突围之念。看着老道的镇定自若,梵溟轩索性盘膝坐上蒲团,抛开杂念专心运功,惟求追兵赶来时能再多杀几个敌人。起初尚是百念丛生,渐终觉清风拂体,胸怀缓舒,只听得水声潺潺,鸟鸣啾啾,几乎忘却了刚才的浴血拼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山道上传来脚步声。忽听一人狂笑道:姓许的,你命可真长,还是让我亲自送你上路吧。梵溟轩睁开眼睛,只见话那人面相瘦硬如铁,极是凶恶,声音铿锵如金石乱击,正是一剑划中自己面门的炙雷剑齐追城。他忍不住要跃起身来动手,老道仍未睁眼,却仿佛预知了梵溟轩的心情,拂尘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膀。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齐追城身后传来,齐兄你也太厚道了,对一个将死之人也说这许多废话。
穿金掌季全山双目深陷,鼻如鹰钩,乃是突厥数十年来第一高手,为人嗜杀,爱将活人用掌生生击毙练功。塞外人谈起飞鹰堡的堡主穿金掌季全山,无不噤若寒蝉。
一队士兵手执长矛盾牌,依次上山,团团围在梵溟轩与那老道四周。士兵所站方位各守要点,举止整肃:正是明将军帐下亲兵搏虎团。
一个手提禅权的胖大头陀笑嘻嘻地立在一边:阿弥托佛,贫僧千难,刚才未能与许施主过招。如今特来为冬归城第一剑客度。
这个千难乃是少林叛徒,虽是一脸嘻笑,却是无恶不作,专爱**幼女。偏偏此人武功极高,数次令围剿他的武林中人无功而返,最后少林派出法监院院主风随大师追杀千难,千难闻得风声,知道难以匹敌,于是便投入当朝权臣明将军府下,如今有了靠山,更是肆无忌惮。
梵溟轩缓缓抬起头来,却没向这三人多看一眼,他的眼睛只盯住了一个人。那是个看起来很文弱的人,就似一个书生,总是垂头看自己的手,一副很腼腆、很害羞的样子。
书生的那双手晶莹如雪,就若大家闺秀的纤纤玉手般柔软修长。可是许漠阳却清楚地知道,这双漂亮得邪气的手正是武林中最可怕的一双手,这双手上的不仅仅是疾若闪电的暗器,还有杀人不见血、伤人于无形的毒。
这个人,就是被江湖上称为将军的毒、个列明将军府中三大名士之三的毒来无恙!
想不到在塞外也有这般风景绝佳的去处!毒来无恙游目四周,漠然的目光扫过梵溟轩,最后带着十二分的认真落在老道身上,似是若有所思,轻轻开口,不知这位大师怎么称呼?他的语音细声细气、彬彬有礼。
那个老道仍是不一言,甚至连眼睛也不曾睁开,好像周围的一切全然与他无关。然而毒来无恙却忽然感觉到,原来齐追城、季全止和千难一上山就准备搏杀梵溟轩的杀气,竟已在不知不觉间被老道稳如磐石的气度所震慑,瓦解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