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桦的目的达到了。
他受到了高规格的迎宾待遇,被连着灌了几十碗酒,醉得不醒人事。
夜里,他做了一个冗长而又恐怖的梦,虽然梦里的他很清醒的认识到只是一场梦,但醒来时还是吓出了一身带着隔夜酒臭的热汗。
他摸了摸眉尖,疤痕仍在,没有痛感,长舒了一口气,这时才打量起周遭环境。
身上是厚厚的棉被,一把掀开时又带出令人作呕的浓浓酒臭味,外套被人褪去,长剑、包裹、钱袋很规整地安置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地上的鞋子也摆得整整齐齐,不是得某女子照顾,就是某个有强迫症的仆人所照应。
此处空间比寻常帐篷还稍大一些,瓜果酒茶一应俱全,好似列队的士兵一排排摆在绣着精美图案的案布桌上,这些图案大多呈对称圆形、菱形、多角形,有洁白的莲花、金色的宝伞、锐利的长剑,也有不规则的祥鸟、牦牛、明镜、宝杵等颇多佛家寓意的形象。唯一与这井然有序的陈设格格不入的,是桌角多出了一杯热茶,显然是有人不断地更换着醒酒之用。
米桦不疑有它,端起茶杯一口饮尽,果然腹中暖暖,舒服了许多。门口放着木桶,系儿搭着一条干毛巾,他试了试温度,不冷不热刚刚好,确实照顾周到,让他对昨夜舞剑的成果很是满意。
洗了把脸,不小心触碰眉尖,没有以前那般刺痛,让他很是开心。或许经历过一次莫名其妙的幻境,这头痛的毛病也无意中治好了吧。
若是因祸得福,那再好不过了。姚叔的毛病就是这么好的,哈哈……果然借鉴的不错,妙招,妙招啊!
他自顾自地点头,带着轻松的笑容走出了帐篷,却冷不防身侧一道阴影扑至,“汪汪”两声,唬得他本能的后退两步,而后瞬间反应过来,使出幻本心手段,在身后传来女子的呼喝声之际,反倒把那头一人高的獒犬吓得当场撒尿,嗷嗷逃跑。
“哈哈哈……你这狗崽子怕的东西竟然是莫赤邓珠那个丑大个,还真是一物降……”
“你骂谁丑大个呢,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模样!”
米桦话音未落,将将呼喝獒犬的主人,嘴皮子如机关枪一般反唇相讥,更气势汹汹地叉着腰来到他身后。
米桦笑了笑,上下打量了一眼,是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姑娘,就是蹙眉瞪眼的生气模样也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可爱许多。
“你会说中土话?”
“中土话有什么稀奇,要是背后说我爹爹坏话,我还会骂人的话呢,要不要听听!”漂亮姑娘性子很是刁蛮,一步步逼近米桦,近距离怒视着他,有些咄咄逼人。
米桦心里暗暗有些好笑,莫赤邓珠那个丑大个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女儿?
他不退反进,在距离对方鼻尖不到一寸之时,缓缓吐字道:“骂人的话我可不想听,我想听的是姑娘的话。”
漂亮姑娘本就红扑扑的脸蛋因米桦的调戏之言愈加羞红,慌张地后退了一步,但仍不忘狠狠地踩他一脚。
米桦轻松躲过,姑娘又踩一脚,米桦再躲,姑娘紧追不舍,嘴里还很有节奏地咕哝着:“你个臭老头、坏流氓、丑八怪、背后说坏话的小人……”
米桦全不在意,人家说的是事实为什么要生气?只是他退得越急,难免使出轻功步伐,姑娘追得越紧,难免不看路,一个不小心被小石子滑倒,“啊呀”一声尖叫,头重脚轻不由地扑到米桦怀里。
“呵呵……姑娘骂不醒打不过追不上,也不至于投怀送抱嘛。”
米桦只用双臂架着对方腋下,很有气度规矩,没让她完全贴身。
姑娘虽羞愤,但也知米桦厉害,不仅故意相让还有礼有节,也便挣脱开来,气哼哼地说道:“这次就饶了你,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说我爹爹坏话,我……我定咬死你!”说着还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威胁动作。
米桦善意一笑,说道:“绝没有下次,姑娘监督着便是。”
“哼,这还差不多。”
不打不相识,不碰不热闹。经过这么一场追逐,两人的关系拉近了一些,一路闲聊着,米桦大概了解了对方的情况。
姑娘名叫麦朵卓玛,是莫赤邓珠最小的女儿,因此很受宠爱,从小就在洛桑德吉处学习语言文化,不仅中土话说得利索,梵语也讲得十分地道,是一个多才多艺且很受小伙子们喜爱的一朵雪域奇花。
而昨夜米桦醉倒后,被送到镇内武力最高的莫赤邓珠家歇息,不容有半点闪失。前半夜一直都是麦朵悉心照料,当时看他蜷缩一处,一直梦中喊冷,还以为他是一个可怜的归乡异人,心疼来着,方才一幕却是态度大变,自然要和米桦说道半天,不讲良心之类云云……
不过聊得越久,隔阂慢慢消除,米桦看到晾在不远处的外套,又很诚恳地道了谢。麦朵见他礼数多,说话也客气,很是受用,已然把之前的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帐篷,隔着案桌对面坐下。麦朵擦了擦手,拿着一块点心递向米桦,却眉头一皱,问道:“诶,伯伯,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呢?”
伯伯……行吧。
米桦暗自感慨,认老服老。之前这群年轻人一直喊他尊客,确实不知道他姓名,他也想着换个本地名字,便道:“大侄女啊,既然是回到家乡了,之前的姓名也就不用了,伯伯得起个家乡名,大侄女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