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所到之处,汇聚的尘雾仿佛一道笔直的烟幕一直向东边蔓延,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刘占元沿着这个方向一路狂奔,身后传来一阵阵西北马帮独创的呼喝之声。
张大民和那三个手下听到刘帮主发出的集合信号,纷纷策马飞奔,奋起直追。他们不谋而合地从赵建国身边包抄而过,四骑扬起的烟尘会合一处,一路追随前方那道飞驰的烟幕。
赵建国身心疲惫,心力交瘁地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黄土地折射的阳光十分耀眼,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什么都看不清楚。他长吁一口气,颓然地倒了下去,这次恐怕再也爬不起来了。
张大民和那三个手下终于追上他们的帮主,刘占元悬崖勒马,脸色阴郁地望着眼前纵深的沟壑,那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开挖大地的一道裂口。
他疑惑不解地问道:“罗树林那死老头和那臭乞丐削尖脑袋都想要出关,可那个臭乞丐为什么要返回延河?”
面对赵建国如此不合常理的举动,他一度怀疑自己的判断有误。因为他一直认为赵建国是个炽手可热的对手。
张大民勒住战马,望着莽莽原野,劝解道:“帮主,我相信你的眼光。只是不太认同你的做法,咱们干大事应该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万万不可感情用事。而你向来心慈手软,同情弱者,甚至在他们面前缴械投降。”
忠言逆耳,刘占元并不气恼,他回头看了副手一眼,示意对方接着说下去。
张大民急忙取下马背上的水袋,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帮主,恕我直言。那小子手无寸铁,只有匹夫之勇。他只不过是为了激起你的斗志,好让你陷入一场英雄对莽汉的无谓纷争。现在他做到了,看看你现在的窘境,大家有目共睹。其实你完全可以一枪崩死他,连招呼都不用打。依我看,还是让我们四个去找二号吧?”
“不行,你想都不用想!”刘占元立马回绝,他狠狠地瞪了张大民一眼,然后掉转马头,纵马狂奔而下。
赵建国躺在地上休息了半个小时,刺眼的阳光仿佛在告诉他,再躺下去只有等死的份儿。他极力挣扎着,十分费劲地爬了起来,形单影只,摇摇晃晃地行走在黄土地上。
炎炎烈日,无声无息地暴晒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被马匪们撞倒磕破的脸皮已经结痂成块,可恶的苍蝇一边叮着伤口的裂缝,一边随他双手的扑打而不停地飞舞。他仿佛一个灾难过后的幸存者,狼狈不堪,失魂落魄,心存回家的渴望。
前方一匹灰色的土狼伸出前爪,低头刨着掩埋在泥地里的一具白骨。从裸露在外的犄角可以看出,那是一个牛头。在这片荒无人烟的地方,食肉的动物根本找不到食物充饥。
狭路相逢,他想躲也躲不开。不一会儿,土狼十分警觉地抬起了头,张开血盆大口,饥渴难耐地望着这个贸然闯入它视线范围的人类。赵建国摇头苦笑,略显僵硬的表情露出一丝怜悯。他不怕死,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就算死,也要死得其所,反正就是不能死在土狼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