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米下锅的话,人能活活饿死。
所以,看上去淡薄的河州刺史卢望江、刚正不阿的枹罕县令邬可澜,瞬间没了节操,纷纷赶到州衙旁简陋的夯土屋内,对着民部官吏嘘寒问暖。
“这里太简陋了呀!治中若是需要地方,说一声嘛,枹罕县虽然贫瘠,房子还是有的。”一张脸如花朵般绽放的邬可澜,热络地向着民部官吏说。
柴令武心中冷笑。
呵呵,之前想问问枹罕县的税赋呢,你枹罕县的脸子甩得真好看!
卢望江咳了一声:“柴治中啊,这屋子有些配不上民部同僚们的身份呐!要不,换一换?”
卫戈悄然朝柴令武甩了个眼色。
柴令武轻笑不语。
民部度支司员外郎薄宏微笑回应:“多谢使君、明府好意。只是,我等在此时此地,不再是民部官吏,只是柴先生座下一学子,当听从柴先生、李助教的安排,区区土屋也不过是我等本分。”
卢望江本身也没抱太大希望能与人走近,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反正柴令武是本刺史的佐官,难道你民部还能与本官翻脸不成?
真有刁难,嘿嘿,本官让柴令武去办,看你怎么办!
只有邬可澜有些难受。
因为他与风芒是莫逆之交,与柴令武疏远,现在存心靠近民部官员,却被薄宏直接推开。
唉,今年去民部讨要拨付的钱粮,怕是要多灾多难咯!
课堂内,各位官吏介绍完毕,就是东市西市各药铺、药行、药肆、药行的账房自我介绍。
“悬壶药行孙承济见过先生、助教。”
“杏林药铺张远行见过先生、助教。”
……
都是有来头的人吖!
孙承济是孙思邈道长的侄孙,张远行是张仲景一脉的后人……
反正,好像祖上没个牛皮哄哄的人物,后代也没能力进军医药行业似的。
想想好像也对,医药行业,什么君臣佐使、炮制、煎熬,听着头就大,没有足够的底蕴,贸然进这一行,会害死人的。
柴令武微微一笑:“先说一说规矩。培训班里,大家都是同窗,没有尊卑、高低贵贱,相互间要和气,有气在算盘上、在课业上斗。”
“前面的师兄应该给你们提过一嘴,我身负官职,不可能长期给你们讲课,所以是李不悔助教给你们引路,如果有她解决不了的,再来问我。”
“另外,既然本期有不少药行的内行人物,我就厚颜问问,你们也看到河州比较贫瘠,我打算在这里种植菘蓝,你们能帮忙按行情收购吗?”
悬壶药行孙承济站起身,微微叉手:“先生,请恕学生直言,你这是一个拍脑袋的主意。”
各药铺的账房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柴令武愕然。
那么好一个主意,竟然被批得一文不值,凭什么?
“整个河州,据学生所知,是以高寒阴湿气候为主,菘蓝的习性喜光、喜热、怕湿、怕涝,在河州即便能种植也是事倍功半的。”
“相反,要种植的话,当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且,悬壶药行可以派出熟手,教授河州种植、处理药材,并保证以市价收购。”
这里说的是本土的当归,不是1957年从欧洲引进的欧当归。
《三国志·吴书·太史慈传》、《三国志·蜀书·姜维传》都提到过当归。
当归为低温长日照作物,宜高寒凉爽气候,在海拔1500-3000左右均可栽培,后世的临夏州也有成规模种植。
所以,孙承济说的,切实可行。
柴令武张大嘴,尬笑了一阵:“确实是我外行了。在这方面,你们才是先生。”
哄堂大笑。
没有取笑的意思,只是身为先生的柴令武能坦然承认自己的错误,让培训班的气氛更加融洽而已。
高高在上、永远不错的先生见多了,见到一个没半点矜持的,委实不易。
杏林药铺张远行傲然起身:“当归虽好,却是一年育苗、一年栽种,两三年时间才有收成,先生恐怕等不了那么久。有这时间,先生怕是早就高升了。”
“学生不才,却有款冬花推荐先生种植,周期大约为一年,也适宜河州气候,唯一的缺点是价钱不太理想,十文钱一斤。”
他们说的,绝对不会是湿重,而是干重。
也有推荐种植忍冬的,这东西是多年生半常绿灌木,《本草纲目》始记载金银花之名。价格二三十文不定,种植周期稍长,受益期更长。
党参价钱也行,就是那三至五年的周期让柴令武挠头。
反正也就二十顷地,大不了分别试试。
不试过,你哪来的底气让百姓跟随?
不怕让他们越栽越穷么?